“后来……”他顿了顿喝了口茶,“我哥问我天下和木莲,我选哪个。我说,不论是天下还是木莲都是我的,他嗤笑一声,他说,无论是昔日,今时,还是往后。在我心上放在第一位的那个都不可能是木莲,而他可以,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都可以。”
“他对木莲好的简直把她捧到天上去了,那时候我不明白是不是女人都那么肤浅,可是我以前送她的东西她从来就没用过,风吟跟我说木莲和哥哥对彼此是不一样的,我还是不明白。只是看着哥哥对他好,忽然觉得其实她没有什么义务对我鞠躬尽瘁,也没什么义务要对我好。毕竟,我对她,不够好。”
我点点头,听大叔颇为感伤的叹息,然后磕开个瓜子,想了想,回味了一番又觉得不那么对,其实有时候爱真的会让人变得很不可理喻,莫名的对一个人好其实也不见得就是件奇怪的事。
“不过后来她到沙漠来找我,我看见她浑身是血的时候还以为是见了鬼,愣了半响,月光打在她脸上,我才看清楚那张有些生气的脸。其实,打那次以后我才清清楚楚的知道,我大概是爱上她了吧,而她也是不是爱我,这种事我想了这么多年也没能完全明白了。”
“攻入麒都前她叫我应她件事,她跟我说无论如此也不许我杀了哥哥,我想我这辈子估计没那一次能像那次那么宰相肚里能撑船,我还真是犯了回傻答应了。结果,哥哥还是死了,城破的时候他坐在楼上对木莲说:素素,记住,这辈子我谁都怨过,就是不会怨你,哪怕你要了我的命我也不怨你。”
“后来,他就服毒死了。”
“我这辈子被他坑的最惨的就是那一回。”
“进城后我跟木莲说,这次的愿我没帮她办成,但我想补偿她让她做我的皇后,我问她愿不愿。我自是知道她不会答应,无非是想听她亲口说说,应或不应我不是那么十分在意。可惜她没答我,她只说,要真是想着补偿,就封块地给她,而我这下半辈子不许再踏进这里半步。”
好了,我彻底对这两人无语了。
他们俩的事就是一麻线团子,这辈子谁欠谁的,鬼知道,恐怕就连琉仙也不能算清楚。
欧阳大叔那天和我大致也就谈到那里,然后十分没有公德心的一泼茶水收扇子走人,那动作基本上跟刚听了一出戏走出戏园子的动作没差,背影一如既往的潇洒亮丽,颇有他前世和白暇吵完架的风范,虽然最后也就是不出三日他又那样贼拽的去找白暇议和了。
抚摸了一下我至今还未平扁的额头,回头看见木莲从屋子里出来,身后跟着那背着琴笑的一脸良善的墨染,我觉得,我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这趟浑水,不碰为妙。
墨染回去的时候是一个人走的,我停在三次篱笆地门口徘徊了一阵子,怎么也没能鼓起勇气回去收拾那烂摊子,最重要的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见云涯。
最后墨染那厮行了个礼,连问都没问我句就自己跑了,木莲一边拉着我的手往里拖,一边碎碎叨叨着你丫的,三年都不来看我,儿子都长这么大了,我连声姑姑都没讨到云云。
我就那么傻傻的给木莲给留下了,一留三天,我在三尺篱笆地里该吃的吃,该睡的睡,十万分的像只缩到壳里头的乌龟。
估计是觉得我这米虫养着忒没意思了,第三天傍晚的时候,木莲把我拎出来。
木莲:“想清楚了么?”
我迷惘的盯着她:“想清楚什么?”
木莲赏了我一记白眼,然后一脚把我踢出了三尺篱笆地。我有点发傻,一个人满无目的的走着,等回到浮华城的时候,已经让是月上柳梢头了。
虽然我没看见人约黄昏后,但是路过艳雪楼的时候我顿了顿,停在繁华的勾栏外头,想起我和花潋滟第一次在这里碰头的时候,他与我说的话,不由的有些失神。
正伤感着呢,猛地就被人撞上了,硬生生的挨了一下,那人还当是不小心撞上了电线杆子,伸手就要摸我的脸。
我想都没想就啪啦一声拍掉了那双手,他一愣,我一抬头,默默然就想起这世上有那么些个话: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有嘛关系?)冤家路窄。
出来混,总是要还得的......
我的人生,那就是出悲剧——在我看清楚了那张阔别几载的俊俏脸蛋时,我真是很想感伤一下,我原来已经脱离所谓的事故体制,成功的华丽升级为了悲剧体制.......
倒霉,时刻在我们身边兜兜转转,指不定那天就蹦跶出来郁闷你了。
“诶.......姑娘...你,没事吧?”
我定了神,看他有些紧张的摸了摸,忽然发现他的双眼......我吸了口气,小心肝抖了抖,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忽的一丝轻笑,微微的侧了头,眨了眨那若星辰般美丽的眼眸。
“姑娘,对不起。我的眼睛受了伤,这段时间看不见。”
他伸手抓住我的手——看不见,却还是好强的不愿认输,看似妥协事实上却强势。他,一点都没变。
“姑娘?”
我正发怔,转眼想了想嘴角扬起个弧度,这样也好,他看不见我,那这场离别就我一个人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