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董连喘几大口气:“滚到冰窟下后,我一直在琢磨怎么回事,后来终于想通神树第一层右侧压根就是个陷阱!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我们在左侧行走时铜枝只轻微晃动,到了右侧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大,越往边缘坡度越陡,这是利用‘秋千原理’设计的机关,哪怕以郭项龙的身手在有准备的情况再走一遍也撑不住,反之我们倒过来上去照样会被抖入冰窟。”
阿诚看看我:“你也是当事者,你判断一下老董的话有没有道理?这关系到大家是否走回头路。”
我略一沉吟:“恐怕是这个道理。”
“撤,从白窟走。”阿诚果断一挥手,一行人循着他进来时的洞口原路返回,途中高高低低钻了六七个石洞,进入阿诚所说的白窟——确实很白,里面全是厚厚的冰层,温度起码比冰窟低二三十度,我和老董尽管被冻过一次,却没经历过这种冷法,连续打了十多个喷嚏。幸好阿诚熟悉这一带地形,在两道隐秘的山脉皱褶缝里找到出口,攀着长藤爬了将近二十米才到达地面石洞甬道尽头。郭项龙说这是从水潭到青铜方尊途中第二个岔道分支,他就是在这儿发现两人踪迹的。
“可真真怎么会与阿诚失散,反而跟你在一起?”我问道。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凑齐整件事的经过。
阿诚和蓝真真回到僵尸石窟挑捡通天神树主干铜枝,未料里面材料虽不少,能派上用场的几乎没有,或者被僵尸砸弯砸断,或者和树枝、树叶纠缠在一起,费了好大劲才找了根相对完整的,约四米多长,兴冲冲回到水潭边一看,一个人都没有,连昏迷不醒的老董都不见了。当下猜到发生意外,阿诚想追过去,蓝真真怕出意外,死死拉着他在原地等待,等了两三个小时都没动静,阿诚实在按捺不住,说服她一起出发,结果刚到第一个岔路口就惹了麻烦。
当时我们跟在老树桩一路跑过去,无暇顾及其它岔道的情况,阿诚本来也可以根据地面粘迹一路追踪,偏偏他眼力好,又喜欢眼观八方,发现岔路左侧暗处有影子晃动,还有两点若隐若现的幽光。他自倚手中既有火把又有武器,大踏步走过去察看,一看之下魂飞魄散:
原来是条一米多粗、长约十多米的红头绿鳞蛇王!
他拉着蓝真真撤头就跑,跑了几步突听到身后传来尖利的呼啸声,回头一看,蛇王正吞吐着尺许长的毒信快速追过来,石洞里弥漫着一股腥臭和凉风。阿诚一慌,将蓝真真手中的火把掷过去,蛇王没留神被打个正着,“滋”,烧在七寸下方的柔软处。蛇王何尝吃过这种大亏,暴跳如雷,蛇身乱舞乱拍,洞内到处飞舞着鳞片和碎石块,不一会儿甬道里拥出数不清的长蛇,对两人发动集团冲锋。阿诚对付蛇倒有一套,先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捧驱蛇剂洒在地面,然后扯了些枯藤点燃,构起一道火龙阵。蛇忌惮药味,又畏惧火,密密麻麻挤成一堆逡巡不前。
阿诚让蓝真真先撤,他再顶一会儿。蓝真真跑到第二条岔道后鬼使神差选择另一条道,一直跑到甬道尽头,然后看着深不见底的黑洞和长长垂下去的藤索发呆。
这时郭项龙正好找过来,远远看到她的身影赶紧追过去,接着他犯了一个错误——他没有象我们一样叫她“真真”,或干脆叫“蓝真真”,而是喊了声:“哎!”
此时蓝真真已是惊弓之鸟,以为来者不善,匆忙之间攀着藤索槌了下去,由于力气单薄,心里又慌慌的,攀到离地面还有五六米时突然泄了劲,尖叫着摔了下去。郭项龙刚好伏到洞里听到呼救声,也随之槌下去。
阿诚仍在甬道中间与蛇群对峙,在蛇王的催促下群蛇开始变阵,驱蛇药布成的防线前蛇越聚越多,后面的蛇层层向上叠加,几分钟就形成半米多高的蛇堆。他脸色一变,知道蛇准备采取“空投战术”——蛇药气味只在贴近地面的高度最浓烈,愈往上愈淡,所以蛇耐心地堆积高度,等嗅不到那股味道后凌空倒下,上面的蛇就能越过药和火的防线了。
他赶紧又掏了几把药洒在地上,然后飞快地往甬道深处跑,跑到岔路口时蛇已突破防线追了上来,他眼尖看到藤索,快步跑过去三下五除二向上攀了四五米,屈身石壁上的凹处,再大把大把地将藤索向上收,全部收到怀里,这样防止蛇群顺着藤索爬上来,可是也断了郭项龙的后路。
郭项龙槌到白洞救起蓝真真,前后不过两三分钟的工夫,再回头一看,藤索不见了!当下顿感事态严重,因为他打量过白洞,藤索是通向外面的唯一出路,以洞内零下四五十度的超低温,两人身上又没有火种,一个小时都捱不过去。于是将外套脱给蓝真真,不顾严寒地在洞壁上敲敲打打,试图发现最薄弱部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期间我和老董从铜室出去,颤巍巍在摇晃的铜枝上行走;阿诚则蹲在石壁上与群蛇打消耗战。
郭项龙终于发现一块石壁回声比较脆,苦于没有工具,只得用脚蹬,用拳头砸,石壁上结满滑溜溜的冰,未几一不留神腰扭了一下,整个上身无力动弹。蓝真真苦笑道算了吧,也许我们命该如此,最后做个冻死鬼。郭项龙硬邦邦说我从来不相信命。说着用后背拚命往石壁上撞,指望靠结实的身体撞出一条生路,蓝真真看得不忍,也加入撞墙行列两人轮流撞,但她身体单薄,又十分畏寒,不多会儿就冷得绻缩起来。郭项龙心生一计,征得同意后将她拦腰抱在怀里——一来可以相互取暖,二来两个人体重叠加撞击力更大。
这招果然有效,连撞二十多下后石壁“哗啦”骤然破裂,冲入我和老董所在的冰窟,由于大运动量使身体微微出汗,寒气趁机入侵,郭项龙反而在蓝真真前面倒下,接下来发生的事便如同放电影,在我眼前演了第二遍。
阿诚在石壁凹槽里听到洞穴里的撞击声,立刻反应过来,知道把藤索抽上来的举动很不妥,但蛇群还密密麻麻铺了一地,虽然着急却无计可施。好容易等蛇慢慢散开,赶紧放下藤索一路攀下去,充当了一回救苦救难的大英雄。
一行人转过岔道,经过陡峭的石阶来到青铜方尊前,蓝真真是第一次看到,激动得眼角泪光闪闪,连忙掏出纸和笔进行素描。阿诚直懊恼忘了带相机,我说带了也没用,我们一会儿在水里泡,一会儿掉进深井,我和老董还表演斜坡十八滚,其难度跟十八摸有一拚,相机质量再好也吃不消。
郭项龙生了堆火,大家围着篝火将冻得硬邦邦的衣服烘干,顺便驱除体内寒气,冰窟里虽然没人冻伤,但五脏六肺无疑已受了暗伤,不赶紧用火气逼出残余寒毒的话,将来会留下隐患。老董是老江湖,特意带了山东老姜,每人分了一块放在嘴里大嚼,直嚼得满头大汗,浑身发热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