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风与江嗔鲍一高一矮,一胖一健,你来我往,斗得甚是精彩,实在吸引场中诸多的眼球,但唯独一人有些例外,便是那耄耋老侠“云里雕”薛飞了。他初时提托大鼎,腾挪自如,在少林寺与银月教双方跟前,展现了一身极其高强的武功造诣,神态倨傲,甚是睥睨,若说韩青镝、念雷、耶律雷藿等绝顶高手在此,与之也不过就在伯仲之间而已,但自从见着青云谱穆飞羽,便好似一个棉团般,竟然被人硬生生地挤兑了水分,瞬间变得萎靡不振,身形体裁、气势魄力皆缩小了许多,反倒再也看不得丝毫的前辈风范、大宗师之风骨——
罗琴一双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微微抿唇,如下定了什么主意,忽而嫣然一笑,轻轻扯拽陈天识的袍襟,低声道:“不识哥哥,你看那薛老英雄好生奇怪,也没有人打他骂他,为何他反倒惶惶不安?”——
陈天识抬眼望去,正与薛飞四目相触。薛飞咳嗽一声,微微颔首,继而扭过头去,看似依旧一副大刺刺的骄傲模样,但声色之下,果然难以遮掩些许惶乱,不觉奇道:“莫非是这许多的毒蛇蟒虫盘踞周围,他有些骇怕么?”——
罗琴笑道:“毒蛇阵将树林都填满了,他若是骇怕,便想逃走,也是不能的。”——
陈天识不解,道:“薛老前辈赶来调停双方纠纷,乃是莫大的一桩功德,他为何要逃跑呢?”——
罗琴扑哧一笑,道:“我不知晓,不过胡乱猜测罢了。他真要逃跑,即便内里情由你我不知,也定然不是什么好的事情。”见陈天识眉头微蹙,旋即微微一叹,转口道:“罢了,罢了,他说道欲为双方握弦,因此在你心中,他就是一个好老头了。我要是再喋喋不休,你又要怪我在背后悄悄说将别人的坏话,还不知怎样抱怨我呢?我不说了,且看后面的情形吧!”陈天识嘻嘻一笑,低声道:“不说最好,只是你即便还要说下去,我又岂敢责备你呢?”罗琴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点他的胸口,嫣然道:“你不老实,口中说不会,这里却是酝酿得紧哩。”——
陈天识见罗琴似有笑意,心中不解,闹不清楚她究竟在思忖些什么。便在此时,听得两声大喝,众人往场中望去,见江嗔鲍与念风同时跳跃而起,在半空之中,就要交掌互击——
罗琴嘻嘻一笑,猛然穿梭了出去,径直来到了“云里雕”薛飞身旁,笑道:“老--”——
薛飞愕然一怔,以为她要唤自己“老前辈”或是“老英雄”,孰料她只叫出了第一个字,陡间出掌,正击打在大鼎之上,不觉脸色大变,惊道:“丫头,你要干甚么?”——
就看得那大鼎往空中飞去,不偏不倚,夹在了念风与江嗔鲍之间。二人也是惊讶无比,但仓促之际,不能收势撤身,遂牙关紧咬,各人一掌,俱是真真切切地打在了鼎上,听闻轰然有声,夹杂“扑哧”呼啸,好好的一座大鼎,竟然被撞得扁平凹陷——
待残鼎落在地上,众人仔细打量,不觉哭笑不得:哪里是什么厚铁铸造的大鼎?分明就是用铁皮镂空贴造的一件伪物。它如此单薄,在两大高手打击之下,自然变成一堆无用的废铁破烂——
银月教众人不觉哈哈大笑,纷纷道:“皆道中原藏龙卧虎,今日观之,果真是名不虚传。”——
少林寺众僧也是好气好笑,暗道:“他先前对我少*学颇有不晒,我等还以为他是怎样的一位绝世高手,不想却是一个欺世盗名的骗子。这位薛施主年纪偌大,干甚么不好,偏偏做下这等事来,实在是匪夷所思。”但对薛飞妙手神斧、竟将假鼎制做得栩栩如生、几乎不露破绽的手艺,也是甚为佩服的。薛飞目瞪口呆,待缓过神来,急欲逃走,可是四周皆被群蛇所围,哪里有路有缝,供他或跑或钻?他听得众人耻笑,甚是不屑,不觉又羞又惭,一张老脸瞬间紫涨得通红——
念风与江嗔鲍不防有如此变故,皆是惊讶无比。他二人方才一掌击去,即粘贴大鼎之时,深恐其厚铁重钢的材料结实,若是用力迅猛,不慎为鼎身弹撞反噬,自己的手臂那怕不能受伤,也必定是麻痹不堪,再要与对方对峙,未免会吃上亏损,反落得下风,因此皆急急吸纳吐气,留了几分气力。弗料那大鼎外面看似坚硬无比,其实内里却若棉花糖一般,悉数中空,自己一击之下,猝不及防,几乎连一条手臂都陷没了进去。两人未能揣测得如此的异变,身形顿时失去平衡,各自踉跄跌撞,惶乱之下,又在空中彼此互击几掌,一者应变对敌,二者其实互助互持,遂飘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