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杰闻听此言,心中不觉恚怒,方才呵斥,却听得身旁兄弟好言劝慰,皆是此地乃嵩山少林寺的脚下,若是寻拳觅脚,多对少林寺有所不敬,况且离那嵩山派总堂大院亦然不远,该稍加忍耐,一切见了嵩山派掌门人饶鹰邛再作道理。众人也不再理睬三罗汉,任由袁子通冷笑嘲骂,赶着囚车便往前面走去,与先前道人同共一条上山的道路——
三罗汉叫道:“我等为少林寺立下了汗马功劳,此番也该再度上山,且看少林寺的那些秃驴,大师是否感应你我一番炽热真诚,愿意结纳我等入门为僧。”言罢,各自提着屠猪戒刀,摇摇晃晃跟在嵩山五子之后,也往山上走去——
罗琴使个眼色,陈天识会意,且他心中也是好奇之极,二人牵了毛驴,远远趋踪在后——
不多时,遇上了一个岔路口,往左而上,便是少林寺,朝右过去,就是嵩山派。路口一个茶棚,一个老头儿,一个小伙儿躬身哈腰迎了上来,嘻嘻笑道:“唉呀,各位客官一路辛苦,可要在此稍事歇息?饮上一杯清茶香茗,顿振了精神,再去赶路不迟。”——
曾二平眉头微蹙,道:“我们昔日下山之时,也不曾看见这里有什么茶棚,你们是新开张的么?”——
那小伙儿笑道:“开张了三日,每日不过一二客人,生意实在是清淡得紧。难得今日有许多客官一并前来,我们定然殷勤伺候,绝非懈怠,便是价格,亦然九折。”——
那老头儿道:“是,是,价格九折,那茶水清香不变,决不打折。”万五田笑道:“笑话,你们一碗茶能要得几多钱?反要给我们打折。你们安心伺候,若是我几个大爷开心畅怀,说不得还赏上你们些末的银两。”扭头对车大鹏道:“大哥,你我一路鞍马劳顿,也委实辛苦无比。这几位好朋友好意陪伴,押解大恶人,也甚是辛苦。莫若就在这里吃上一杯茶水,也好歇息一番。”见车大棚点头,那老头儿与伙计欢天喜地奔入茶棚,开始忙乎起来。众人将囚车推到茶棚旁边的石台歇停,见袁子通神情萎靡,恐其神衰力竭而亡,便将车顶枷锁往两旁松开。袁子通失了束缚,扑通跌坐在车内,他浑身大穴皆被嵩山五子封禁,又受了“河洛双英”之“迷痹散”,气虚喘喘,却丝毫也动弹不得——
三罗汉也风尘碌碌地赶了过来,不待茶棚主人招呼,先自叫嚷,大声道:“来茶,来茶!”——
老头儿迎上,笑道:“哎呀!各位佛爷有什么吩咐?”——
中量罗汉眼睛一翻,喝道:“不是说了‘来茶’么,自然要喝茶了。”——
老头儿唱诺一声,转身即要离去,却被大量罗汉拦下,问道:“怪了,我们在山脚下看护少林寺,不肯教生人上来,你们是怎样上山开起这笔买卖的?”——
棚内小伙儿走将出来,笑道:“原来各位是少林寺的高僧,久仰久仰。我与老管家本是山中的人家,世代居于嵩山,不曾下去过,各位大师如何能够拦得?是了,我等对少林古刹神羡已久,今日各位大师有幸前来,正是蓬壁生辉。这茶钱,便给个八折好了。”——
少量罗汉点头道:“原来如此,我说自己本是目光如炬,毫发皆察,怎么会放你两个偌大的活人上山,也不能醒觉?”嘴角一撇,摇头道:“不对,不对,为何我们是少林寺的和尚,你就要打折?莫非是嫌弃我等穷困,喝不起你的茶水么?”——
那老头儿慌道:“佛爷爷如此说话,那可是折杀我们了。其实论理,你们来喝这茶水,我们一文钱也不该收的,便算做化缘茶,也是积累功德一桩。只是小人实在是本小利微、生计淡薄,不得已要收取一些茶资。”——
大量罗汉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你们打了八折,也算是看得我少林寺的颜面了,既然这般,你们收了八折的茶钱,那也是积累功德。”——
棚内长枪第六杰冷笑道:“店主人莫被他们诳骗了,这三个其实都是杀猪卖肉的屠夫,惹下了人命官司,方才出家做和尚的,还是依旧吃酒吃荤的假和尚。少林寺嫌弃他们不干不净,并未收纳容留,你不该打个八折的价格,当照单全收才是。”——
少量罗汉大怒,脱口骂道:“狗屁,老子虽然是杀猪的屠夫,却也是堂堂磊落好汉,断然不会对那毫无还手之力的囚困之人下手的。不想你,本事没有,专干些落井下石的龌龊勾当,几乎没有羞没了自己的祖宗。”六杰羞愧难当,也在棚内遥遥相骂——
陈天识与罗琴在后面觑见,不觉讶然,相视笑道:“这里喝茶,虽无评书,却也有雷霆霍霍轰然之声,倒也不寂寞。”——
便在此时,听得棚内啊呀一声,有人叫道:“不好,这茶水有毒,我,我肚子疼死了。”却是长枪第六杰抱住肚腹,一把冲将出来,揪住门口伺候的老头儿,道:“你这恶老头,究竟是什么路数,敢,敢对本大爷下毒?”——
那老头儿惊得浑身颤抖,双手忙不迭摇晃,急道:“这位客官说哪里话?我们这里又不是黑店,哪里会有胆子下毒?”——
小伙儿也慌慌张张奔跑过来,鞠躬道:“唉呀呀,这位大爷,我们都是良民,并非那图财害命的强盗匪人,怎敢下毒?你切莫误会了好人呀!退一万步说,我们便是胆大妄为的强盗,也不是笨蛋,又怎敢闯入少林寺与嵩山派的眼皮底下,做这等没有良心的买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