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如以往每日一样,醒来前依旧重复了一遍那个梦魇,但对于尹舒这样一个常常彻夜难眠的人,这一夜实在算得上是奢侈了。
他闭上眼,使劲揉着额边,回忆起昨夜,他平日里记忆力惊人,可现在无论如何都只记得和一归进了那间佛堂,然后便是成片的诵经声,之后发生的事情便是一片混沌,再努力回想就觉头痛欲裂,怎么也记不清了。
“醒了?”一个冷淡的声音从窗下传来。
尹舒循声望去,窗边映出一个高大挺拔的侧影。他应了声,等了一会儿却发现没人进来,正欲开口问,就听那个声音里带着点命令的口吻道:“换了衣服出来。”
闻言尹舒这才注意到面前的小桌上,居然整齐放着一身衣裤,最顶上还有一块叠得四方四正的手帕。大概因为怕衣裤又不合身,竟还备了根稠制的墨色腰带。
鬼使神差般,尹舒走过去,捧起那叠衣服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是一归帕子上的那股味道,淡淡的皂荚混着点清苦的药味。
尹舒觉得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捂住了,难得的熨帖。然后似是无意识般,他伸手去摸了摸腰边的绦子,随即轻吐出口气,就觉额边郁结的疼痛在渐渐褪去。
走出房门的时候,屋外已是一片艳阳,阳光毫无遮拦地打在尹舒身上,立马让他额前泌出一小片汗珠来。
四下无人,整个庭院白天看上去竟比昨夜看到的还大些。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在院中一隅,居然还修了一套亭台楼阁来,亭下一条渠水蜿蜒而过,波光粼粼的水面下几只红色的锦鲤游得欢畅。
不知为何,此番场景总能让尹舒想起京城来。
“哎我跟你说什么来着!”有个声音忽地钻进了尹舒耳朵里,“我祖传针法保有奇效!”
“你冷笑什么!若不是我半夜行了急针,那姓尹的能这么快醒过来吗?”
“我不管!为了补偿,今天我必须要吃到八宝斋的花胶jī!”
“谁说那是用来保胎安神的!我就吃!就吃!”
然后是一归不带感情的声音:“闭嘴。”
“哎你这个人忘恩负义!你半夜叫我来救人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循着声音,尹舒走到了位于宅子正中的堂屋门前。正说话的是白慕,手里拿着一只啃了一半的杏子,对着面无表情的一归噼里啪啦说个不停。
看见尹舒进来,白慕瞬间闭了嘴,坐在凳子上专心啃起杏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