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由内而外被轻轻推开,从里边走出来的,是一位穿着布衣麻素的老朽,身子矮小且佝偻,当林潜看到他从门缝中探出身子,几乎以为这是一株枯死的老树皮。
但林潜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之意,越是这样其貌不扬,气息越是内敛,就代表此人隐藏的越深。
“来者何人?这么晚到此地何事?”
老朽低眉询问,声音枯槁,霎时间在脸面上仿佛有一阵阴森森的寒风吹来,让人心中一震。
倘若是换了一个寻常弟子,肯定会被这番气势所震慑住,颤颤巍巍,只能实话实说。
林潜稍微抖擞了下身子,弯腰,将手中勾着的木箱朝前面挪了挪,道:“是来送饭的。”
“这么晚,不收人了。”
老朽躬身朝前走了几步,他那如山耸立的鼻子忽然动了几下,然后抬头打量了林潜一眼,后退几步便要关门。
林潜遭逢此变,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处置。连梁昕云的面都没见着,却就要被人扫地出门,这实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不过现在的时间确实很晚了,沿路耽搁了太长的时间,错过了饭点,现在跑来送饭,免不了让人觉着古怪起疑心。
所以他得想出一个办法,至少能够说服眼前的老者。
林潜伸手抵住门板,那老者虽然看上去形神枯槁,但他粗糙的双手卡住门缝,力气却不是一般的大,林潜费了不少力才堪堪将门框顶住。
面对疑惑的目光,林潜放下手中的木箱,灿灿笑了一声,解释道:“麻烦老先生通融下,这是小子第一次干送饭的活,沿途耽搁了些时间,倘若这一顿送不出去,回去可就要挨骂了,丢了这份好差事也说不准。”
谁料那老朽闻言,却狠狠的一瞪,冷声说道:“路上耽搁?那是你自己的事,与我何干?”
斥责过后,那人又冷笑道:“一个南天剑宫的弟子,焉能不认识来路?我看你心里有古怪!”
他阴冷如秃鹫般的双目毫不留情的在林潜身上扫去,看的林潜心中一颤,甚至几乎就要下意识的出手去抵挡,因为他感受到了老者身上传来的肃杀之意。
林潜心中大骇,他竟忘记了自己是南天剑宫弟子的身份,说出的借口不仅没能说服老者,甚至更加使其产生疑心,实在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他脑海中立马飞速寻找念头,随即林潜眼光中微微闪过一丝狡黠,俯下身子嘿嘿笑了声,说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老的法眼。”
老朽立即道:“你到底为何而来?给我如实招来!不然我这阴钩爪,便要当场将你捅出一个窟窿!”
林潜指着那院子中央,脸上布满希翼之情,叹道:“果然是目前南天剑宫最气派的地方,这座婚房当着布置的是极尽富丽堂皇之态,实不相瞒,我这次来送饭是真,但更真的目的,却是想要借机一睹新娘子的芳容。”
如此荒唐的言论,按理来说,早该被老者赶出房门,但此刻老者却没有动,其脸上却浮现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原来,林潜不仅是向老者清楚的解释了缘由,他从怀中悄然取出了一袋子的贡钱,将沉甸甸的袋子放到了老者的手中。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道理放到哪里都适用。即使是浮世教的魔道老朽,也不会和金钱过不去。
老者原本是板着死气沉沉的一张脸,有沉甸甸的铜钱袋子入手,他先是眉头一提,随后笑了笑,猛拍林潜的肩膀,说道:“小子……算你有胆识,敢光明正大贿赂你爷爷的,到目前还只有你一个。”
他撑开那铜钱袋子一看,里边大概有三贯钱,虽然数目不多,但对于一个普通南天剑宫的小弟子来说,却也不少了,这得积攒一两个月,才能攒到如此重量。
老者当然不会嫌弃钱少,能够换几盏酒,吃个几碟子花生都是好的。
最关键的是态度!
老者被安置在这里,其实明面上只是一个看家护院的小职位,能担得起这般孝敬,说实话心里其实还是挺够滋味的。
既然已经将钱袋子收下放入怀中,老者的脸上自然也是好看了几分,但放在夜幕中,却仍然是显得阴森可怖。
有一句话他说的不假,就是他的那张生人莫近的脸孔,不管是谁瞧见一眼,都会打心眼里想要退避三舍,能够有胆量去贿赂他的人,少之又少。
“豪掷千金,一睹芳容……嘿嘿,你小子倒是有出息。”
老者让开一条道路,让林潜从院门外走进来,然后将院门轻轻闭合。
见林潜手提着木箱走进来,老者将门栓拴上,然后跟在他的身后轻声言语,盯住道:“那女娃子确实在屋内,不过爷爷我有话要叮嘱你,倘若你不听从,现在就再将你撵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