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洪九爷坐在正屋的火炕上,隔着案几,就是洪夫人。
“老爷不管詹儿,我可是要管的。”
洪夫人说完,把手中的几页纸张递给洪九爷。
“这是我这些日子寻摸来的各家小姐的情况,老爷到底过过目。”
洪九爷看着洪夫人递过来的东西,根本就没接。
“善珍,你我都是打年轻时候过来的。这么多年吃的苦,我明白了,你没明白吗?”
洪夫人娘家姓钟,闺名善珍。
洪夫人见洪九爷不接东西,也不恼,收回来之后就放在案几上。
“谁不是打年轻时候过来的。这日子,怎么着不都过到现在了么。”
洪九爷看着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日子虽然都是过,可是有好有坏。”
洪夫人笑了起来,明晃晃地灯光下,却透着一股心酸无奈。
“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往日出去jiāo际,各家夫人过得又与我有什么不同呢?而且长长远远地看下来,倒是我过得更顺心一些。”
洪九爷看了洪夫人一眼。
“这个家,终归还是我做主的。詹儿的婚事,绝对不可能是包办婚姻。他刚回国,还未认识太多的人。后面定会遇见他自己喜欢的。”
洪九爷说完,站起身来,就往卧房走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苦,你还没有吃够吗?这些年,我担着不负责任的名声,那是我罪有应得。可是你呢,一辈子困在这个四合院里吃斋念佛,你心里是愿意的吗?”
洪九爷说完,掀开门帘子就走了。洪夫人坐在那里,沉默了许久之后,也起身去了小佛堂。
洪家的小佛堂,是洪夫人自己请人建的。里面常年香烟缭绕,进去一会儿,出来就是一身香火味儿。
她跪在蒲团上,看着前面慈眉善目的观音菩萨,垂下头专心的念着佛经。半晌,她站起身来,从佛龛的下面,掏出一个红布包。半旧的红布,上面还有金光闪闪的丝线。看来已经很久之前的老物。
洪夫人颤抖着手,轻轻地打开,露出一个小小的牌位。她的手指,轻轻地抚过,一遍又一遍。兴许洪九爷说的是对的,洪夫人把牌位拿出来,仔细地擦拭gān净,放在了菩萨旁边。
这家里的人,每个人的心都在别人那里,也不差她一个。
迟生起得早,他醒来的时候,只听见外面哗啦哗啦扫地的声音。他裹着睡衣站在窗户跟前,发现雪已经停了。太阳露出一个角,衬着院子里的雪,格外亮堂。
他看了一眼屋里的座钟,才刚刚七点半,他委实起得太早了。
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睡不着了,索性就开始洗漱。外面的佣人听见动静,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迟先生,可是起chuá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