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夫?牌位?
他神情一僵,很快便站起了身。
他原解了衣袍,在窗前凑着光处理自己的伤处,听得周妙宛敲门,才急急拢好了衣衫。
猝然站起的瞬间,方才没有系牢的衣带随着他的动作散落开来。
平日里他穿着厚衣,身形依旧显得单薄,眼下衣衫滑落,才见他腰腹结实,整个人瘦削有力。
烛火摇摇晃晃,好似在为忽然微妙起来的气氛添油加醋。
非礼勿视,周妙宛知道自己应该赶快挪开眼的。
可是……
她蹙起了好看的眉。
他身上的伤看起来不轻。
是为了替她采药才受的伤吗?
他感受到了她投来的目光,微侧过身去,低眸整饬着自己的衣裳。
周妙宛轻咳了一声,试图掩去尴尬,她说:“箱笼里有金疮药,我拿出来。”
说着,她半蹲在地上,打开竹编的箱笼。
映入两人眼帘的第一件东西,是一只牌位。
上面用娟秀的小字写着“先夫景行之灵位”。
周妙宛先时自称是寡妇。
做戏要做全套,所以做了块“先夫”的牌位出来。
怕他介怀,她解释道:“这间卧房原确是供着牌位的。但阳面的房间只有这一间了,先生若是介意的话,随时都好挪到隔壁去。”
他摇了摇头,眼睛却始终盯着那座牌位下的东西。
是一只积满了灰的长命锁。
那牌位兴许之前一直被摆在外面,还能时常被擦一擦。
而这只长命锁jīng心雕凿的纹路里,积满了灰,连玉的本色都要看不出来了。
如意菡萏、团团圆圆,这样好的意头,却一直在黑漆漆的箱笼里落灰。
他喉结微动,连嘴角都是紧绷gān涩的。
他竟不知自己会为一件死物,心痛到这种地步。
她腹中的孩儿还不知男女时,他悄悄请了能工巧匠来宫中,教他如何去打磨玉料、雕刻纹样。
再不受宠的皇子,也不曾做过这种匠人的活计,他不知废了多少好玉,才成了这一对送得出手的长命锁。
那荷叶上颤颤巍巍的水珠儿,都是他亲手镂刻的。
七年前,见太后手上的是那一只麒麟献宝,他便猜到他们的孩子应是个玉雪可爱的小公主。
他以为,是她心软,还是将另一只给了她的女儿佩戴。
……原是他多心了。
箱笼尘封许久,里面东西多,周妙宛埋头找了好一阵,才翻出了那金疮药的小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