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升第一次见到止白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婴孩,被父亲抱回了东族,命人严加看管。
可尚升远远地看了一眼,那个小孩子太可爱了,所以他忍不住悄悄地溜了进去,看着放在婴儿床上的孩子,周围还布满了结界。
尚升那时候才五岁,作为东族的少当家,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但自小被训练各种术法能力,要破这么一个防护结界,并不困难。
所以他劈开结界,走了进去,然后盯着那粉嫩的小婴儿,伸手戳了戳他圆鼓鼓的脸颊,没忍住的亲了一口。
吧唧一声,清脆响亮,让那才睡醒的小婴儿,慢慢的睁开了眼。
他看着他,不哭也不闹。
他看着他,眼中都是好奇。
“小妹妹,你是谁?”他的手指,轻轻落在他的额头,指尖微微散发着亮光,“你并非普通的魂魄。”
“尚升,不准靠近他。”
身后响起父亲的声音,尚升骤然收手,站在一边,嘴巴一撅,“为什么?”
“他是血祭婴。”
血祭婴这个词,尚升上课的时候,听老师提起过,也看过一些记载,可这个婴孩与他所看到的血祭婴的记载完全不一样。
但父亲不肯让他靠近婴孩,他就想方设法的一次次的去看他,即便进不了结界,他也会在外头与他说话,但基本上每次都是他一个人自言自语,他从未听过止白开过口。
后来,尚升才知道,为什么这个孩子会被封住在东族,不仅是因为他是血祭婴,还因为在他出生的时候,魂魄里藏有帝女花的花萼。
帝女桑乃神族之花,象征着纯洁,可血祭婴则是酆都城最黑暗的存在,象征着黑暗。
这样相互矛盾的存在,却出现了一个完整的血祭婴,所以止白一开始,被带回东族,是被观察的。
结果,随着他的长大,他的纯善占据了一切,
彻底压制了血祭婴的黑暗,因此在观察了二十多年后,才被从结界里放出来。
那个时候的尚升可开心了,拉着他要带他去玩,还给他长长的头发,笨拙的编了个鞭子,他说,“止白,女孩子的头发就是好看,我喜欢。”
止白这些年因为结界的原因,不能说话,但现在结界接触,他获得自由,一切就不同了。
他说,“少主,我是男孩子,不是女孩子。”
那个时候正兴奋地想着给止白穿哪条裙子的尚升,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想着把止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带出去给那些人瞅瞅,这么漂亮的血祭婴,是他家的,四舍五入就是他自己的。
却没想到,在换衣服的时候,看到了止白光洁的一切,尚升整个人如同雷击,直接石化被打碎,然后憋着一张通红的脸,也不知是羞还是怒的,跑走了。
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止白没有见到尚升,再见面的时候,尚升总是绕开了止白,但只要每次止白被欺负的时候,尚升都会出来,帮助他。
止白永远也忘不了,那个高大的男孩,挡在他面前的时候,像极了黑暗中的高墙,带给了他无限的光。
眨眼千年度过,止白作为纯善的血祭婴,开始接触东族内部的一切,渐渐地,他的身份与地位,已经可以和少主的尚升比拟了。
但止白始终不敢过界,因为他知道,自己体内压制着他人所看不到的恶意,那恶意,总有一天会爆发。
可是东族给了他最好的一切,他不想东族因他而受到伤害,因此,在他察觉到体内的恶意,在慢慢的无法控制的时候,对东族族长提出了一个要求。
想要去风山洞内,静修一段日子。
那时候,东族族长正因为尚升在外面惹出的一些事,头大,所以也没管止白,只是叫他别待
太久。
止白去了风山洞,那是酆都城最安静的一个地方,距离主城区与下城区都有一段的距离,平常不会有人去,因此这个地方正适合。
而且,这个地方,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止白也是无意中发现的,就是会激发血祭婴的黑暗。
因此,止白去了之后,被帝女桑压制的恶意,就开始散发,让他整个人痛苦的扭曲起来,可他还是用力压制着那恶意,一次次的被恶意吞噬,又一次次的醒来要继续压制。
因为谁都知道,一旦血祭婴的恶意被诱发出去,吞噬原主,那么原主就会成为一个无情的杀伤机器。
止白不想东族这么多年的努力白费,因此他想着如果帝女桑的花萼都无法继续压制那恶意,那么他就自杀,但尽管是自杀,也要将恶意压制到最小,不让它出去伤人。
所以在风山洞里的日日夜夜的痛苦,无人知道,除却从他进洞那天,就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尚升。
尚升看着他痛苦的扭曲,即便昏迷过去,也无法舒展的身体与神情,他的心,就会隐隐作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