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晤罢错身而过,柳闻蝉步履轻盈飘然离去,文嬷嬷却像被定住了一样站在当场,迈不动步,也不敢回头,直到听见殿中唤人,才硬着头皮扶着栏杆站稳,慢慢地踏上了台阶。
那边柳闻蝉被宫女一路引到住处,神情始终平平淡淡。哪怕已经看出自己住的屋子是连宫女都不愿住的冬冷夏热的耳房,她也未曾露出半点不满的意思来。
反而是带她过来的宫女鸾儿有些不安,小心地解释道:“此处虽是耳房,但自来没有下人在此居住,最是清净不过的。殿下安排姑娘住在这里,想是为了时常召见,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上上恩宠。”
“是。”柳闻蝉笑道,“多谢姑娘告知。只是我初来乍到,难免有不懂的地方,还要请姑娘时常提点着,以免惹殿下不高兴。”
说罢,她褪下腕上一只碧色通透的镯子,抓过鸾儿的手替她戴上,轻声:“一点小小心意,还请姑娘不要嫌弃。”
鸾儿愣了一下,随即大喜。
她自幼在左相府中服侍晋安公主,并非不知道镯子是最常用来赏人的物件。但同样是镯子也分好赖,柳闻蝉给的这一只单看水头就知道价值不菲,更何况这几年各处进贡的玉石一年不如一年,这样品相的镯子只怕就连皇后那边也罕见了。
如今竟然就这样给了她!
不过鸾儿转念一想,又明白了:最近这位柳小姐在外面可没做什么好事,如今被公主召进宫来住着,心里必定是万分忐忑的,可不得要竭尽了全力巴结一个能靠得住的人嘛!
想到此处鸾儿心里隐隐有几分得意,又觉怜悯,抚着镯子摩挲良久,方笑道:“我若说不收,恐姑娘说我不近人情,只得厚颜收下。只是姑娘须得明白,咱们进了这宫里,就得收起那些杂七杂八的心思,只管尽心服侍殿下就好。”
柳闻蝉颔首,道了声“是”。
鸾儿松了一口气,放下衣袖掩住了镯子,又笑道:“殿下喜欢你,想必你是知道分寸的。如今宫中杂人少,规矩也少,你只记着不要到处乱走、不要随意揣测殿下的心思,更不要对外人胡言乱语,也就是了。”
这几句当是真心的劝诫。柳闻蝉郑重地应下,又道谢:“那便多谢鸾儿姑娘了。”
“我是奉殿下的旨意来照料姑娘的,这也是我的分内之事。”鸾儿说道,“姑娘,今晚殿下应当不会召见了,您若累了就卸掉钗环歇一歇吧,晚膳会有人送过来。”
柳闻蝉点头应下,果然依言走到妆台前去卸了簪环,将一头青丝披散下来,随手拿了一只梳子梳理着。
鸾儿见状就退了下去,从外面掩上门,在廊下站了一会儿,然后快步走回了晋安公主所居的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