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江远澄想更进一步调查时,那魏文修似是有所察觉,线索便再次中断了。于是江远澄想分散魏文修的注意,便将强抢民女的事写成折子上奏朝堂了。
尹漫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听到西藩的消息,第一瞬间便想到了夏澜,那个临走前叫嚣着要把她带走的学子。
她的眼皮倏地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口:“江大人可知,前几日圣上找木丞相,所为何事?”
“想必,是跟西藩使团来访有关。”
江远澄顿了一下:“西藩使团来访一事,全程由木大人安排。他们已于昨日到达京都,老夫听闻,原定今日下午,前来觐见圣上。”
!今日下午!
尹漫感觉这个消息堪比自己“附身”在炎月身上,来得震撼得多得多了!
历年来,邻国使团来访,皆由左右两位丞相先为接待,而后再引入宫里觐见。尹漫前世最不擅长此等场合,总是能躲则躲,因此哪里知道该如何接待使团啊!
幸好还有个江远澄。
“以往圣上会在宫里设宴款待来访的使团。”
“那他们会聊什么?”
江远澄看了她一眼:“两国商贸合作,文化交流,顺便试探下对方的野心。”
……前世舞刀弄枪惯了,今世自重生后基本都在别人的设计中度过的尹漫,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可箭在弦上,她是不想发,也得发了。
她头疼地揉着太阳穴,一扭头却见李仲一张脸白得厉害,细看来,那身子竟绷得直挺挺的,像有人同时拉住他的头和脚,往外扯。
“李仲?”
她忍不住唤了一声,他才如梦初醒,抬眸望了她一眼,竟……头也不回地走了!
怎么回事,她还得靠他呢!
尹漫瞬间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放逐的流浪儿,孤苦伶仃得可怜!
江垣来找她时,便见她一个人抱着双
腿坐在龙床上发呆。那套令人敬畏的龙袍如同一块贵重的破布般,随意地扔在了一旁。
“怎么了?不舒服吗?”他急忙上前。
“没,在想事。”
“想什么?”
江远澄临走前,尹漫曾问他那魏文修与西藩商人来往,是在何时。江远澄想了一会,便说了个时间。
正是夏澜的身份在青衿院暴露那段时间。
尹漫怀疑此事与夏澜有关。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项,还有一点她发现若按江远澄所说,炎月通常会设宴款待使团,那这个时间点,宫里的人应在着急准备宴席才对,可尹漫方才问过宫女了,之前李嬷嬷并没有吩咐要设宴。
“所以,要嘛是这个李嬷嬷违背圣上的旨意,要嘛,圣上压根没打算设宴款待西藩使团。”
前者除非李嬷嬷不想活了,否则想来想去,也只有后者合理了。
“不过你不要忘了,前日李嬷嬷可是为木之言作证过。”
也就是说,李嬷嬷跟木之言是一伙的。
这般的话,她的属性倒很是不明了。
尹漫想这些已经想了一上午了,只觉得脑袋要爆了:“算了,我已经让人唤李嬷嬷了,晚点问问她就好了。”
江垣点了点头,抬头看见那床上的龙袍,却又觉得好笑:“多少人想碰都碰不得这东西,你倒好,随便乱扔。”
“你不知道这有多重!比我当初凤冠霞帔还重!”尹漫摆了摆手:“而且那位置一坐上去,就有种高处不胜寒的凉意,底下的大臣们每个明明都恭敬得很,但看着总有那么一点味不对。好好的一句话出口,那意思也变了……”
尹漫本想再抱怨两句的,然冷不防却发现江垣神情不复方才的愉快。
她愣了半晌,总算反应过来——这孩子,不会在为刚刚那“凤冠霞帔”吃醋吧?
“是。”江垣直言
不讳,他伸手将她被压得发皱的衣领拉直,眼里带了些许落寞,像个要不到糖吃的孩子,直勾勾地盯着她:“你出嫁那天,我们已经被困了将近十天了,每个人都快撑不住了,有些士兵出现了幻觉,看见他一家老小正围在火炉里等他回家。”
“我当时也看见你了,看见你穿着红嫁衣,囔着那凤冠太重,不想戴,结果被你娘一巴掌扇过去,这才乖乖配合。”
“看见你戴上了红盖头,上了花轿,再下了花轿,由金尧一路迎进金家。你们拜了堂,进了房,他掀了你的红盖头,叫了你一声‘娘子’。”
长久的饥饿和疲惫,让他分不清幻觉还是现实。敌军在这个时候突然袭击,后来士兵们告诉他,他那个时候就跟疯了一样,见人就砍,就杀,就吼,喉咙里的咽呜声仿佛失去了这世间最为珍重的东西。
“然后我就出现了,像做梦一样。”
是啊,那时候他觉得这大概是上天给他的恩赐了,让他在倒下的最后时刻,还能再看见她——哪怕只是幻影。
“既如此,那当你得知我并没有成亲,是不是心里在偷偷高兴?”
“说不高兴,那必然是骗人的。”
可惜这高兴并没有持续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