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金尧所预料那般，尹漫重生的事在一夕之间传遍了整个京都，甚至有好事者将尹漫的故事改编成话本剧本在民间传播。

炎月因此大怒，当众在早朝上摔了杯子，要求木之言彻查谣言的来源，严令禁止百姓再提起此事，若有违反者，当场抓入大牢！

可此举却让民间舆论喧哗，话本剧本虽不再搬到台面上，百姓之间也不再明目张胆地讨论，然人们的言论却渐渐往尹漫倒戈，不少人甚至将去年到现在的天灾人祸全部归咎于炎月的无情无义上。

于是乎，没多久言论变成“尹漫将军重生了”演变成了“当今圣上背信弃义，尹漫将军重生复仇”。

当然，这些也只能暗地里传播罢了。

可即便如此，也是大大影响了炎月在百姓心目中的威望，以至于整个京都的氛围犹如大雨将至的阴天，黑沉沉的，压抑得厉害。

金尧带着手下的士兵几乎将整个京都都翻了一遍，依然没有尹岚峰，甚至是唐婉容的下落。不仅如此，那日骤然出现的“尹漫”也没了踪迹，她仿佛只是昙花一现，却在平静的海面上投入了一个巨大的石块，引得人心震荡。

就在这时，江垣突然被召入宫。

仔细想想这也不奇怪，如今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都与江垣脱不了莫大的关系，炎月迟早会找上他。

江垣笔直地站在宫殿里，硕大的宫殿中间摆了两个桌子，上头布了些美食。江垣扫了一眼，皆是从前他们一同征战时，一同吃的那些粗粮干饭。

旁边还有一桌是京都各色美食。

他忽地想起自己曾跟炎月说过，进京都的第一件事，就是吃遍整个京都的美食。

那时候炎月笑他少年心性，但依然允诺会带他转遍整个京都。

可惜最后，她

便没有兑现诺言。

江垣不知道她摆出这两桌菜是什么意思，也不想去揣测，只是静静地站在大厅中央，背着手，垂着眸子，数着地上的砖块。

炎月有时候觉得两个人走近了，会越发地相像。

比如江垣此时这副漫不经心，就与大敌当前的尹漫，一模一样。

她忽然就笑了。

江垣是听到声音才抬头的，为人臣子，当行臣礼，这是当时尹漫教的，他自然会贯彻到底。

双手一搭，脊背一弯：“圣上吉祥。”

声音不大不小，说不上来恭敬不恭敬，但也仅于如此。

炎月微微眯起了眼，似乎并不在意，只挥了挥手：“免礼，坐吧。”

江垣眼神重新落在那两桌上，只轻微扫了一圈，便选择坐在了粗粮干饭上。

“朕以为，你会选择有美食的那一桌。”

“我这人念旧。”江垣拿起一个窝窝头，掰了一块就往嘴里送：“以前的东西虽然不好吃，但最起码开心。”

“朕可看不出来，你现在不开心。”

之前她每次见到他，江垣浑身上下皆是死气，仿佛对这世间已然生无可恋。可今日再见到他，却犹如春风带来了活力，甚至有几丝以前的狡黠之意。

这变化……

“江院长去了尹氏一族一趟，是否遇上了什么好事？”

江垣停下了手：“圣上的消息好灵通。”

“在下也只是去探望下将军的家人，看是否都安好罢了。”

“哦？看你样子，尹氏一族应该没有大的变动，二老也都尚且安康。”

“是的，真是万幸。”

这句“万幸”意味难辨，炎月闻言，却是笑而不语。

倒是江垣，忽地放下了筷子，抬头看向炎月：“我知圣上为何找我来。不过圣上问罪之前，在下可否先问圣上一个问题。”

“

说。”

江垣却没有开口，只是扫了四周一圈。

炎月蹙起了眉头，却还是摆了摆手，让他人皆退了下去。

硕大的宫殿，顿时只余她与江垣两人。

“五年前在漫月台上，圣上曾说过那弓箭手不是圣上安排的，尹氏一族的埋伏也不是圣上安排的。”

“不错，朕是如此说了。”

“我当时不信。”江垣望着炎月：“所以如今我想再慎重地问一次。”

“敢问圣上，是否做过那些事？”

江垣的眼睛似乎有光，直勾勾地盯得炎月，着实为大不敬！

炎月在那一瞬间怒气骤升，抬起手，眼看就要唤人来把他抓下去问罪，然话到嘴边，却又悉数吞了进去，只忍着怒火，与他回视，两人之间似有无数火花喷溅，半晌后，她才终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