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边的这些婢女都是来府上后,夏孤晨派给她的,表面上看似对她忠心耿耿,但实际上,谁是他们的主子,可就不一定了。
既如此,那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婢女,说的这番话,可就不一定是提醒了,而是威胁了!
柳如是脸色顿沉,但随即眼波一转,又笑了:“你说得对,她到底是这府上的女主人,我不该不自量力,试图激怒她。”
“小姐能懂,自然好。”
唐瑜说夏孤晨既然让柳如是照顾唐小宝,那么他此刻应该说在柳如是所在的院落里。不得不说,这个护军中尉的府上真的大,尹漫按着唐瑜的指示绕了一大圈,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来到了哪个院落。
正当她一筹莫展,忽然听到不知何处传来一个细小的声音:“姨。”
声音软糯,但无力,尹漫扫了一圈,终于在假山后面,发现唐小宝的身影。
“小宝!”
唐小宝原本肥嘟嘟的脸颊已经凹陷,眼皮底下淤青一片,整个人缩在假山后头,一看见尹漫回头,立马带着哭腔飞扑上前。
“姨……”
“小宝?”尹漫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夏孤晨这么放心这孩子的吗?
“姨……你是不是来救我娘的?她被关在前面院子里了,你去把她救出来好不好?”
“小宝。”
这孩子大概在假山后面躲很久了,浑身脏兮兮的,脸上还都是泥土。尹漫心疼地蹲下去擦着他的脸说道:“你放心,你娘不会有事。不过你现在在这里可能会有危险,姨得先带你离开。”
尹漫带着唐小宝离开时,并没有站在院落外,笑得一脸得意的柳如是。方才那个婢女的提醒,让她倏地意识到夏孤晨根本不在乎这个小孩子的生死,否则他已经整整一天没吃饭了,府里也没人在意。
夏孤晨在意的,从来就只有唐瑜罢了。
可惜了
,佳人心不在此。
既然夏孤晨不肯断,那就只能唐瑜主动离开了。
如今唐小宝也不在夏府了,柳如是倒要看看,她唐瑜还打算待多久!
另一边的江垣,本来听闻尹漫去了夏府,立即就要赶过去寻她,没想到半途被江远澄拦截,硬是被叫到书房里去。
江远澄素来喜欢收集各种字画,一进去,便是扑鼻而来的墨水味。
江垣对这些东西根本不懂,在他眼里也没什么区别,因此一进去,他也只是沉默地站在江远澄的书桌前。
江远澄本在练字,然一张纸都快写完了,跟前的人还一声不吭,他性子本就急躁,写着写着,便开始按耐不住,那字渐渐变了形。他索性扔下笔,压着脾气。
“出去这么久,回来也不提前禀报一声吗?”
“只是意外。”
“砰!”江远澄一巴掌拍在桌上:“你还把自己当这府上的人吗?这么多年,你娘屡次三番地传人去唤你回来呢皆推辞,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说是意外!你把这里当成客栈里吗?”
江垣沉默。
尹漫以前总是抱怨不懂如何跟江远澄相处,仿佛她连吃顿饭都碍着他的眼。事实上,江垣也是这般觉得。
江垣的娘亲从来不曾教过他什么,除了保证他日常三餐不饿死外,其余时间都沉浸在自己的哀怨当中,有时甚至不愿见他。
因此小江垣对于礼数家教这些东西,一概不知。初到江府时,便因脾气冲动,行为出格,屡次受到江远澄的呵斥。他规定站有站姿,坐有坐态,吃饭必须双手拿完,凡事都得长辈先来,条条框框列了一大堆。
江垣刚到江府是自卑的,觉得自己行为粗鲁,打扮老土,字也识不得,所以一开始便顺着江远澄的意,完全按照他的要求来做。
那大概是他跟江远澄相处的唯一一段和平时光了吧,后
来小孩子有了逆反心理,江垣开始觉得这些条条框框太过繁琐枯燥,以至于屡次犯错。
江远澄当时隔三差五便如同现在这样,大声呵斥。
幸好还有个林华,从中周旋,适时解救了他。
江垣也曾一度以为江远澄只是纯粹不喜欢他罢了,可当江辰逸再大一点后,他发现他也这般对他。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垣也就释怀了。
当然年幼的他,是不懂“释怀”的,每当看到跟屁虫被江远澄罚站时,他的心里有种异样的舒畅,但在这之间,又有一丝的不舍。
虽然他并不承认。
再后来,他离开了江府,去了尹漫身边。等会到京都,两人再次相遇时,江垣发现江远澄的脾气,只有更爆,没有最爆。
那天他其实差人送信,约他到福满楼见面了。
可刚走进去,话都还没说,他的脸上便迎来了一巴掌:“混账东西!当初既然敢离家出走,如今又为何要回来?”
“我并没有回来。”江垣沉下脸:“江大人误会了,我只是随军回朝而已。”
“你知道你现在跟的是什么人吗!”江远澄简直怒不可遏:“她是个巫女!”
“她根本不会巫术!就算会巫术又如何?她可是平定江山的一等功臣!”江垣耳里,可容不下他人对尹漫的一点污名!
“朝堂之事你懂多少?”父子俩脾气相冲,小小的包间里火药味十足:“那个女人过于自由,没有规矩,今后定会给自身带来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