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环视一圈,屋子里还是多年前的模样,窗户边上挂着一个粉红铃铛,风吹来呼啦啦地响,外面便是自家院子 ,边上还有个梳妆台。尹漫看不清上头有没有灰,但想来是没有。
不管她有没有在,以她老爹那洁癖的性子,至少隔两日就要擦一遍。
梳妆台的对面便是床了,只不过——
尹漫无奈地看着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怎么看怎么怪异的粉红色床幔、粉红色床单、粉红色被套,心里涌起阵阵无力。
“你爹的品味。”
尹佩给她倒了杯水,喂她喝完后,不紧不慢地将这一切跟自己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自你离开后,这里就没动过。”
是的,她爹从小觉得女孩子就该喜欢粉红色,把自己打扮得粉嫩粉嫩的。
可惜她自小就像男孩子一般,喜欢上蹿下跳,今天吓隔壁邻居家的鸡,每天去挖街头的地瓜,那时经常有人到家里告状。
最开始她娘还会出来道歉,后来大抵觉得太过丢脸,就将她扔给她爹教养。
于是日常可以看见她爹点头哈腰地跟对方道歉,关起门来后,不可思议地打量她。
“丫头,你是不是生错性别了啊?”
后来,她爹在多番犹豫下,找来她娘试图验证性别——然后就被她娘关在门外,整整一天一夜。
至此深刻地意识到,自家闺女是遗传了他的本性,而不是生错了性别!
为此每当她娘被她的无厘头行为气得无话可说时,便会朝着她爹发泄!
那时候她真心觉得,她爹是全世界最好的,会为女儿背锅的爹了!
然而她爹的品味!
她真的接受无良啊!
范明小心地端了碗黑乎乎的药进来,一见到女儿那黑不溜秋的大眼睛,眼角立马泛起了泪花:“丫头啊……”
“把药端过来!”
“是!”范明立马收泪,敛脸,听
话地将药递了过去。
尹漫就着尹佩的手喝完了药,苦涩感在舌尖蔓延,直击大脑,她一个哆嗦,精神终于恢复了过来。
“无事了?”尹佩看着她。
尹漫摇头:“我也不知道,那只蛊虫确实有意识,它似乎想占据我的身体。虽然目前来看,似乎我比较有优势,但……”
谁也不能保证以后会如何。
尹佩默了半晌,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好生休息,而后又嘱咐范明好生照顾她,便先出去了。
“漫儿啊……”范明一溜烟地就蹿到了床边,跟个孩子似的,两眼泛光地看着自家女儿——
山中无老虎,猴子总算可以称大王了!
相比于尹佩这种将情绪隐而不发的性子,范明则显得直接多了。他从来不吝情绪的表露,尤其在对家人的情感上,永远坦坦荡荡。
据说以前他曾要求尹佩每日早晨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跟他表白。后来被尹佩否则后,又把对象换成了自家女儿。
“漫儿啊,当我们爱一个人的时候,要及时地表白,否则一旦错过,很可能会遗憾终生啊。”
彼时的范明手中拿了根冰糖葫芦,笑眯眯地哄着她:“所以以后你每天见到爹爹第一句话,就说‘我爱你’好不好?”
那时候的尹漫早已是个有主见的5岁少女了,面对诱惑丝毫不为所动,冷着脸直摇头。
气得范明捶着胸口大喊他在这个家里竟没有一丝地位!
当然这也是事实。
所以当范明两眼泪汪汪地看着尹漫的时候,她心里其实毫无波澜,但又不得不作出反应——毕竟她的老爹是个戏精。
“爹啊……咳咳咳……”幸好咳嗽及时救了她!
范明急忙拍着她的背:“别激动,别激动,还伤着呢。”
尹漫涨红了脸,极其赞同这句话。
“哎。”范明见她没事,倒颇有感慨:“想不到你我竟
还有见面的一日啊。”
“……是女儿不孝,没有照顾好自己,让爹担心了。”
“哟!你丫头还会道歉啊!”
……果然正经不过片刻!
尹漫无声地叹了口气,决定不跟自家老爹伤春悲秋,打亲情牌了,她直入主题:“我怎么回到族里的?”
“你娘放了白日焰火。”范明絮絮叨叨地跟尹漫讲着之后她晕倒之后发生的事:“还记得吧?”
尹漫点了点头,白日焰火是尹氏一族用来示警的火器。
“族人们闻声出谷后,就发现了你们三个,还在后面的丛林里找到了浑身是血的子言和子棋。”
“你已经昏迷了足足三天,你娘说但凡你意志不坚定一点,极有可能撑不下去!”
“但你可是我女儿耶!怎么可能撑不下去!”
范明话匣子一开,直接就关不上了。接二连三的声音如蚊子般,在尹漫耳边嗡嗡直响,听得她脑壳疼。
她伸手按住了她老爹的手:“爹……”
“哎哎!”这是久别重逢后的第二声叫唤,范明老父亲的眼泪眼看又要落下来了,就听尹漫轻咳两声。
“能不能安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