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梨落就要走了，尹漫心念一动，忽地喊道：“梨姑娘。”

“嗯？”

“嗯……在下有个朋友。”尹漫想了想：“她大概也是同你这般年纪吧，又或者更小。那时她还住在村子里，抬头就只有头上的那片天，可是她总在想，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会不会更宽阔，更有趣呢？然后有一天，她得到了一个外出的机会。”

梨落不是很明白，她突然说起这些话的原因，但也没打断，只是静静地听她说。

“然后她去问她娘，她能不能出去。你猜她娘说什么？”

“说……不能？”

“她娘说，这个世界很险恶，人们观念一成不变，你若要出去，要做好与整个世界抗争的准备。”

梨落愣了愣，倏地抬眼看她：“江二哥……”

尹漫笑了笑，扫掉她肩膀的落叶：“她想了一天一夜，真的一天一夜，然后在第二天早上的时候，眼眶黑了一圈地找到她娘。”

“她说，我想看看这个未知的世界，所以我会做好准备。”

“那她娘……”

“答应了。”

“是吗？”梨落黯了眼神：“真好，她还有人支持。”

“不，她娘是村长，但整个村子的人都反对。”

梨落猛地抬头，就见尹漫笑着笑着，眼眶里渐渐浮出些许晶莹：“可她最后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了。”

“这样不自私吗？将所有压力都留给她娘一个人。”

“我也这样问过她，可她说，有些事情，如果你不去做，就很可能会错过。一辈子只有这么长，她想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尹漫看向梨落：“而她娘，也是这么说的。”

“自己想做的事……吗？”

“嗯，做你想做的事，不要怕。更何况，很多事情，也已经有人帮你开了先例，我们也不过是走在他们后头而已。”

梨落的眼，倏地就亮了：“所以，江二哥也是支持我……去考青衿院的？”

“当然。”尹漫很开心，在这

个男子为上的世道里，难得还有女子想冲破世俗，站到世人的面前：“但你爹娘考虑得对，朝堂是个狼豺虎豹的地方，世人的眼光也是一成不变的，你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我不怕的！”

小姑娘的脸涨得通红，但拳头握得紧紧的，整个人似乎在发亮：“我也想像当今圣上和尹漫将军那般，为这个世道，为百姓，为江山，做点事情的。”

“那你好好努力，有朝一日，我期待看见你站在朝堂上，为圣上指点江山。”

尹漫送走梨落后，心情忽地很愉快。这个世界不该只有一个“尹漫”，该有两个，三个，成千上万个“尹漫”，走到众人的视线里，接受他人的欢呼。

她很期待这些“尹漫”成功的那一刻。

不过眼前，她得先处理醉汉。

在尹漫的印象中，江垣就喝醉过两次。一次是他第一次加入尹家军后，和将士们第一次聚餐。一向孤傲的他，拿着个酒杯硬要跟每个人碰杯。

等轮到她时，少年面色早已红得如初生的太阳，然他的眼还是亮晶晶的：“将军，以后，我保护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骄傲地抬起下巴，语调低沉顺畅，像是在心里练习了无数遍。

尹漫承认那一瞬间，自己有所触动。

大抵是因为，那是第一次，她听见有人煞有介事地跟她说，他保护她。

尹漫笑了笑，举起了酒杯，正准备喝。少年却一把抓住她的手：“好不好？”

将军，以后我保护你，好不好？

她忽地就笑了，少年的承诺，那么真挚，她好像也不该敷衍。

“好。”一杯黄酒下肚，尹漫觉得自己的胃连同心，都暖得不可思议。

那天晚上江垣当场醉得爬不起来，最后还是其他人将他扛进房间，听说他念叨了一个晚上：“将军，以后我保护你。”

像是要刻在他心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