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江垣起床时,就看见尹漫惨白的脸上挂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他差点就要笑翻了。
但很快,他就乐极生悲了。
从陈村到梵山,慢慢走,最多也就两天的路程。
尹漫似乎迫不及待地想回去,一路上紧赶慢赶,仅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到了山脚下。
“现在天色晚了,我们又赶了一天的路,要不要在这里休息一晚上,明天早上再上山?”
江垣边说,边夹了块豆腐放到尹漫碗里。
却见尹漫身子一僵,随即不着痕迹地将碗挪到一旁,嘴里说着:“还是,还是早点上山吧,别花冤枉钱了。”
江垣默了半晌:“嗯。”
这两天里,他明显地察觉到尹漫在不着痕迹地拉开两人的距离,甚至连以往的打闹都收敛很多。
更多时候,她都是像今天这样,捧着个碗坐在他对面,看都不看他一眼,低头吃饭,而后放下筷子,等他吃完上路。
江垣扒了两口饭,见她丝毫没有再抬头看他的意思,心里顿时有些许慌张。
他忽地放下筷子:“芜绮……我……”
“吃完了吧?”尹漫倏地打断他:“吃完就走吧,不然一会天黑了,上山就麻烦了。”
说完,她便低头匆匆走了出去。
其实尹漫也不是故意要避着江垣,只是察觉到自己心思不正常之后,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尤其是这几天相处下来,她越发地察觉到江垣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就如同他自己所言,他是个男人了。
四肢健全,三观端正,有正常的思维和情感的男人。
她甚至不能把他当弟弟看待了,还是赶紧帮他物色一个妻子吧。
尹漫就这般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就到了青衿院门口。
如今已至初冬,山上温度比之山下,又
低了几度。院中的松柏却仿若没有丝毫感觉,依然坚挺地立着,只是落叶纷纷,显得萧瑟又孤独。
尹漫望向头顶的牌匾,上面“青衿院”三个大字矫若惊龙,势巧形密,方刚张扬,一点也不似女子所写。
这是炎月亲笔所为,名字也是她定的。
“漫儿,大炎的贤才培养,今后可都交付给你了。”
“属下定当不负所望!”
那之后,她在民间浩浩荡荡地搞了一场贤才选举,所有入院之人皆要经过三层考试。第一层是四书五经等基础知识的测试,考验学生的日常文学常识;第二层则都是开放性问卷,旨在探查学生的思维方式和为人处世;第三层则由朝堂高官们集体面试,考察临场反应。
“记得吗?”尹漫想起了往事:“有一回我让你代我去面试,结果你跟江远澄吵了起来。”
提起江远澄,江垣的脸色总是不太好:“嗯,记得。”
“我听说,江远澄当时觉得那个人眼神飘忽,不是个心正之人,而你觉得他言之有物,可以栽培?”
“对。”
“他叫什么名字来着了?”
“尹岚峰。”江垣想也不想,名字直接脱口而出。
尹漫倒是有些惊讶,毕竟已经过去好多年了,她没想到江垣还记得。
不过江垣想忘也难。
现在回想起来,那是名看上去似乎与他差不多大的男子,面色苍白,唇瓣也没有丝毫的血色,乍看上去仿佛营养不良,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出奇。面对满堂的文武高官,他丝毫不惧,直接无视掉其他人,一双大眼只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里头有着野兽遇见猎物,想把它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兴奋。
让人很是不舒服。
这个人是个对手,而且是冲着他来的对手。
这是当时江垣脑
子里浮出的第一个念头,随即他便和江远澄唱反调般,坚持要留下他。
只是最后还是没拗过他。
“我不过是不愿跟墨守成规的老古板计较罢了。”他冷哼道。
尹漫好笑地斜了他一眼:“除了故意跟江远澄唱反调,你心里也想会一会这样猖狂得不加掩饰的小子吧?”
江垣没说话。
“别太自信了。”尹漫无奈地劝道。
论张狂,这小子也是数一数二的。
江垣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走吧,进去吧。”
青衿院的庭院并不大,除了几株松柏外,还有各式的盆栽,大多是学子所赠。穿过庭院,就是学子们学习的功课的各个学堂。
学堂的左右两侧各有一排走廊,一边通往食堂、澡堂等地方,一边则是学生的宿舍,整个构造成一个环形,中间则又是一个带有假山流水,还有一些武术墩子,专给学子们习武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