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骑马走了。
尹漫如今看见江垣总会想起那个梦,浑身各种不自在,刚出了京都,看见一个驿站,便囔着下马要喝水休息了。
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江垣好笑地看着她病怏怏的模样,好奇地问道:“你今天怎么了?”说完,他伸手就要去探她的额头:“生病了吗?”
“啪……”尹漫一惊,下意识直接拍掉他的手。
而后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冒失,只好解释了一句:“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
江垣只好伸回手。
他们旁边一桌似乎是两个商人,面前摆了两壶茶和一盘瓜子,正在唠嗑。
“你听说了吗?京都传巫蛊案了。”
“真的吗?大炎禁巫都五年了,居然还有人不要命!”
“听说啊,还是个朝廷命官,当天晚上就被满门……”其中一名男子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他对面的人咂舌。
“圣上真的这么狠?”
“可不是!江丞相带的人,若没有圣上指示,他哪敢这么大胆!”
尹漫听得眉头蹙起。
“民间传闻而已。”江垣要了一壶茶,给她倒了一杯:“过不了几天就散了。”
“但就是这种街坊小巷的传闻,最能动摇民心。”
尹漫轻抿一口,旁边那桌已经又换了个话题了。
“这几年咱们圣上是越发的凶残,尤其是尹将军死后,圣上对于巫术的戒备简直是宁可错杀一百,不肯放过一个啊!”
“可不是,我听说这前面陈村村尾有一寡妇家私炼巫术,被人举报后,居然连隔壁邻居一起端了,你说,这不是无妄之灾嘛!”
那两个商人越说越来劲,面上皆带着忧国忧民的神色,仿佛恨不得能替这些受了冤屈的百姓平反。
尹漫想了想,端起茶壶就要过去。
江垣急忙制止:“你现在已经不是……又
何必管?”
“我不管。”尹漫抖掉了他的手:“我只是好奇去问问。”
那桌商人本还以为是个美人儿来搭讪,顺着往上,看到蒙着面纱看不清的面容,不由得面露失落,语气也少了热忱:“姑娘这是第一次进京都?”
“是啊,乡下人家第一次进城。刚才听两位大哥说的那些事,似乎很有趣呢。”
“有趣?”她旁边的男子冷哼道:“在大炎,举凡跟巫术沾边,都只有死路一条,还有趣?”
“是是是,我这不是没接触过,好奇嘛。”尹漫顿了顿:“不过两位大哥亲眼看看到官人带兵将陈村寡妇家连同隔壁邻居一锅端了?”
“还用亲眼吗?那件事之后,那寡妇方圆百里的房子全空了,不是受牵连了,还能是逃了啊。”
尹漫讪笑着点头,瞧他们杯子空了,急忙给他们满上,完了又状似愤恨:“这圣上怎么可以牵连无辜人呢!”
“哎,你们不知道吧。”另一人忽然左右看了眼,压低音量:“听说当初尹将军根本没有造反,是圣上怕她功高震主,寻了个缘由,把她……咔嚓……”
“是吗?我怎么听说是尹将军未经允许,私自带兵出征,才惹得圣上大怒呢?”
那男子一听有人反驳,立马就放下杯子,一副打算好好说教的模样:“这你就不懂了吧,大炎为什么禁巫,还不是因为这天下是尹将军用巫术帮圣上打下来的。结果呢,安稳之后,圣上就翻脸不认人了,禁巫又缴兵权。”
“还有尹将军当时为什么私自出征,那是为了救她的下属,又顺便击退了外患,打了个胜仗,结果呢?一回来就被抓,你说冤不冤?”
“伴君如伴虎啊,尹将军在老百姓里的名声多好啊,圣上居然说杀就杀。”
尹漫垂眸,脸上没什么表情:“这些事
,您是从哪听来的呢?”
“四处都有啊,还有编成民间段子在传唱的。还有说,是圣上杀了尹将军引得天怒,如今要降下刑罚呢。”
两名男子越说越夸张,尹漫不想多待,提着个茶壶,又回来,一声不吭。
坐了半晌,江垣才开口道:“走吗?”
“走吧。”尹漫起身:“去陈村看看。”
到了陈村时,已经临近傍晚了,整个街道居然静悄悄的,他们两人挨家挨户找了一圈,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客栈。
一个晒得黑黝黝的店小二上前招呼,乍一见江垣,眼前顿时一亮,然而再看到尹漫蒙着面纱,半扬起的带着疤痕的脸,嘴角笑顿僵。
但还算有职业道德:“两位客官,吃饭住宿?”
“都要。”
“好咧,两间房吧?”
江垣瞟了眼一旁呆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尹漫,忽地勾起嘴角:“一间房。”
店小二有那么片刻是呆住的,而后以极其复杂的神色望了眼尹漫,心里头生出一丝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感慨。
临走前,又被叫住:“请问一下,这里离京都不过一天的路程,怎么就如此荒凉了?”
“可别提了。”店小二满脸无奈:“自从村尾那陈寡妇炼巫术被抓了后,我们村子就像受了诅咒一样,每天都有人离开,渐渐地人就越来越少了。”
江垣闻言看向尹漫,后者了然地点了点头。
菜上来的时候,尹漫只吃了几口,在江垣的劝说下才又吞了一个馒头,这才起身预备进屋休息,关门之际,却见江垣提着包裹也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