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在轩栏前出了一会儿风,大约是真的受不了了,才调转轮椅,和王观一起坐在轩中央的桌边。他的鼻端被寒风chuī得发红,面色愈发白里透红,很显得有些可爱。王观就着桌上的煨着的茶壶,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倒出来才发现不是单纯的水,奶色的,像是什么点心或药材。看上去有点像在庞大光家里吃的那种北方的奶酪茶,又凑到鼻子下闻了闻,味道清甜,却又不是。
“果子茶,南方人也会喜欢喝。”那红袍世家子道,依旧板着脸。
王观小心翼翼尝一口,感觉像是什么维生素果汁,味道淳厚,还真的挺好喝。他便给桌边的那人也倒了一杯:“热的,驱驱寒。”
那人明显愣了一下,眼眸缓缓地从那杯子游移到王观脸上,顿了顿,才理解了王观的意思那样,端起那杯果子茶抿了一口。
完全脱去了臭着的一张脸,很有点呆萌。而且他的眼睛特别好看,是标准的凤眼,长眉入鬓,非常庄正而有灵气。
肯定是哪个世家从小宝贝着养出来的孩子。
“你跟萧临是怎么认识的?我听他说,是在学校里遇见的?”那人喝了热茶,像融了冰一样,脸色越来越好看了,说话语气也亲厚起来。
“我的师兄是他的师侄,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朱袍抿茶微笑:“你是天才运道师,不嫌弃他?”
王观捏了一块糕点尝,是枣泥陷的。他嘲笑道:“你这话真是不识人间疾苦啊。”
那人眉头微挑。
“对穷人来说,贫穷才是人生最要直面的问题。什么天才不天才的,在穷面前全是狗屁。”
那人轻启唇角笑笑,不置可否,慢慢将杯中的果子茶饮尽。
王观话出口,就知道自己一时豪情说话轻浮,于是收口,提壶给那朱袍年轻人又倒了一杯。那年轻人将四指轻点在杯旁,是个礼敬倒茶的手势。
他端起那新的一杯茶,试试温度,缓缓道:“贫穷有贫穷的苦,我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是世间的苦,触类旁通,也是知道的。”
王观从见他来,只觉得他是个轻狂任性的世家子弟,未料到他说出这番话的语气却很是庄重诚实,毫没之前那副傲慢的讨厌姿态,登时对他有些刮目相看。听他的话,转念想他年纪轻轻,只能靠轮椅行走,想必是带病体弱,便了然:他虽没吃过贫苦的苦,但想必是吃足了生病的苦,与自己有些同病相怜,心下便有些戚戚焉。
那人顿了顿,又提起之前的话题:“这么说,你倒是很吃过人间的疾苦。我还以为你们运道师都是老天赏饭,一个个眼高于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