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将毛巾浸湿,擦着她发愣的脸,像每日一样坐在旁边,只是今日,他似乎有些怅然,拉开了窗帘,天上挂着一轮满月,这些日子月升月落,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而实际上也不过是两个礼拜。
无声靠在椅背上对着窗外,声音淡淡的,“大家都很担心你,你却一个人在这里什么都不管,真的狠心呢。阿锦,案子结了,今天我拿你的手机接了万处长的电话,他说王桂芝确实是上帝之手。”
无声口气淡淡的,没有之前的偏激,像是一切都不重要了。
锦楠终于在病床上侧过头,眼神从虚无聚焦到了无声身上。
病房里没开灯,因为是晚上,安静极了,月光洒在他身上,形成一圈光晕,他的侧脸淡然的没有波澜,像是在漫长的奔波后停下脚步的旅人,茫然地,无措的,却又释然的。
无声没回头,继续道,“抓到了一个证人,你也许想不到,是麻之,她指认了王桂芝。而且卡娅去自首了,也指认了,王桂芝就是阿九。”
锦楠皱眉,慢慢坐了起来。
“阿锦,你睡得够久了,我不是想打扰你,是卡娅,她昨天站在门口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她想进来却没有,就在门口看着你,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她想道别了。可我没想到是这种道别,锦楠,我想如果你不去见她一次也许会后悔,毕竟以她的罪名,可能活不下来。”
无声话还没有说完,锦楠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瞬间疼痛,像是已经没有心的人再次觉得查到心痛,她茫然的一把拔下针头,穿着病号服和拖鞋就冲出了病房。
无声回头,像是知道锦楠会这样一般,拿过大衣追出去给她披上,“我开车送你去,我和万处约好了。”
锦楠回过头,眼泪流下,只不过这一次那双眼睛不再是毫无
聚焦,而是心痛的,让人心痛的,“无声,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后者一愣,“你没错,我知道陆队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只需要时间,你并不是心里没有大家,你这是受伤了,你需要疗伤。”
锦楠却拼命摇头,“不,无声。”没有再说下去。很多事他懂,但很多是他不懂。
锦楠披着大衣散着头发跑到警局的时候,无声打了电话,万处长亲自从局里出来,看到锦楠的样子,万处长一愣,他的脸庞也消瘦了不少,整个都塌陷下去了,陆翰成的死对他是个沉重的打击。即是自己认识多年的学生,又是多年挚友,从自己接任以来就刷新了自己无数次对于刑侦的认知,而且,陆翰成的执着魄力,更是让他佩服,而最重要的是,他视他为好友。
可是,这世界有犯罪就有流血和牺牲。这是警察最直面的东西,没办法改变。
他看着锦楠的样子,什么都没说,语重心长的拍着她的肩。
“本来是不和规矩的,可是,阿锦,无声和我说了,你见见她也好。,她自首后只是指认了王桂芝,什么涉案细节都不肯说,只说都是她做的。”
锦楠心里一抖,“她在哪?”
当锦楠站在审讯室外面玻璃窗的时候,里面带着手铐的卡娅像是老了十岁,头发再是她自己弄得跟各种颜色摩登的样子,甚至是被剪成了短发,没带硅胶面具,露出她本身扁平的脸,配上这样的头发,没有任何妆容,那张脸平凡的能淹没在这世间的一切中。
这也是锦楠第一次看到这么真实的卡娅,真实的让自己都不认识了。
走进去,卡娅没抬头,她最近被审了很多次,原来自首并没有让她获得更好的待遇。司法的严肃让她第一次觉得有些惧怕,对于一个在山野间长大,药剂师出身,在难民营这种地方摸爬滚打
了很多年的卡娅来说,很久都没有什么让她惧怕了。
但是这个地方却让她觉得,有些害怕。
锦楠对着无声他们,“我想和她单独谈谈可以吗?”万处点头。
“能把摄像和录音关了吗?”
万处长露出有些为难的样子,无声却是自作主张将外面的电源拔掉了。
对着无声露出一个笑容,走进审讯室。没急着说话就坐在她面前一直看着她。一直以来,她都不愿意去想,甚至逃避去想她和卡娅的关系。
在情感上她很喜欢卡娅,卡娅的性格和她其实很像,很对味,他们算是很好的朋友吧,这么多年难得有人和她这么谈得来,而且卡娅和他们也算生死与共多次救他们于水火,可是有一个问题不容忽略,也是今天最大的问题,那就是阿九,她是上帝之手的师妹,这是无论如何也抹不平的事实,现如今就是面对现实的时候。
卡娅抬头,看到锦楠的一刻。脸上一僵,目光逃避的错开。
“你不敢看我?”
“谁说我不敢?”
锦楠笑出来,给她到了点热水,“你竟然会来自首,我真的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