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时丰不在,估计是陪伴临盆在即的妻子。这样虽然不用面对他,却少了个从中调和的人,栖缅只能直面源弘謇。
源弘謇应该是在处理公务,他仍是平日里的神情,不多一丝温和,不少一丝严厉。
“你有何罪?”
源弘謇头也不抬,只是在批阅公文,一只笔捏在手里,片刻又揭起一张纸。
“弟子的错是——”
栖缅长跪着,看着师父,声音一顿,咬着牙道:“三心二意。”
是啊,她的错就是三心二意,既然已经拜入源弘謇门下,便是投了十八勋旧的门,可念念不忘神族身份,跟神族的平恩侯牵扯不清,又是什么意思?这样也就罢了,到底是在贵族的圈子里。问题是她后来又执意到聚贤书院,甘愿做个看守藏书楼的人,自降身份,与平民为伍,就失了身份。
要是一意孤行,倒也是个意志坚定的。可栖缅撞了南墙就知道了回头,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栖缅做不到,厚着脸皮回来,还不知要面对什么呢。人要是这样不要脸,也不该知道什么是羞耻了。
栖缅的话并没有马上得到回应,屋子里只有笔尖蘸着墨水落在纸上的声音,过了许久,源弘謇才放下笔,看着栖缅。
“你既已知错,可还会错下去?”
这是什么意思?栖缅直面师父的目光,脑子转得飞快,心里忽然生出一丝不痛快,只听她缓缓道:“人说知错能改,可弟子做不到。”
“嗯?”源弘謇在等着下文。
栖缅暗自给自己鼓气,然后朗声道:“弟子生来就是神族,拜入师父门下,又同十八勋旧有了关系。如果神族与十八勋旧永远牵扯不清,那弟子也不可能摆脱矛盾。”
她说的是肺腑之言,可说着这话,她还是在心中qiáng化了神族身份的认同。她在一瞬间明白,为什么对崇宜迩有莫名的好感?不是因为崇宜迩是源弘謇的弟子,也不是因为崇宜迩有多么平易近人,而是因为崇宜迩的家族曾经是神族。姓氏可以表明身份,却不能阻断血脉联系。
源弘謇看着栖缅,一阵静默之后,才道:“我收你做徒弟,喜欢的是赤子之心,还没学会圆滑,多好。”
师父是带着感叹的语气说这话的,栖缅又是惊讶。如果这就是源弘謇收她为徒的初衷,,很多事情便可得到解释,也就用不着把每个人想成yīn谋家。但是,源弘謇说栖缅“还没学会圆滑”,这是褒义还是贬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