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鸢这么说的时候,栖缅还着实认真想了一下这个“那日”到底是那日,明白指的是郊游那日后,便不敢随便说话了。
韦鸢冲栖缅抱怨着,说那些要紧的位置都被十八勋旧占据了,像她这样的庶族,也只有依附于当权的勋旧子弟,才能有出头之日。然而,十八勋旧内斗不断,依附这家,就意味着得罪那家,好不为难。况且,就是依附十八勋旧,人家还未必把我们这些庶族当人看呢。
这要是放在往日,栖缅定然会心生愤慨,与韦鸢一同痛斥这些不公的制度,至少也是要声援韦鸢的。然而,她最近渐渐意识到自己神族子弟的身份,要比起委屈,可不比韦鸢这般庶族少呢。庶族至少可以参与国事,担任官吏,甚至纵横驰骋、立功封侯的。而身为圣母后裔的栖缅,像村姑一般活着,整日为生计发愁,又不许参与国事,岂不是更没活路?
弄明白自己的处境后,栖缅就对韦鸢的控诉感到厌恶了。韦氏父女的一些事也传到了她耳朵里,没增加什么好印象。
当然,抱怨肯定不是韦鸢的主要目的,因为向栖缅抱怨不会有什么改变,而且这样的抱怨又不是第一次。所以,她才慢慢拐弯抹角地说出了真实目的——她想请栖缅借着伴读身份的便利,把她韦家引见给北温侯。
这个提议让栖缅立刻警觉起来。栖缅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可这韦鸢的手也伸的太长了。她断然拒绝。
说实话,栖缅现在进北温侯府的大门仍心存不安,哪里是可以把人引见过去的?
这个不行,韦鸢便提出要拜见新邑君崇宜迩。崇宜迩是栖缅的师姐,这个似乎容易些。但栖缅想到崇宜迩和北温侯夫人的关系,觉得这二人是一路的,便婉拒了。
栖缅记得,韦鸢是见过崇宜迩的,崇宜迩对韦鸢只是淡淡的,并没有说什么话。桓聂和穆镡的赛马还历历在目,崇宜迩大概不喜欢韦鸢这样的人。
没想到,韦鸢继续提出要拜会栖缅的师父,并说这个应该容易了吧。栖缅这才意识到前面的都只是铺垫而已,这才是正题。
栖缅对朝局并不是很了解,所以只能通过人物身份地位来揣测韦鸢的理由。北温侯好理解,抚远大将军,长镇北疆,对于韦家这种靠军功起家的有天然吸引力。崇宜迩身份尊贵,但并未担任要职,可以理解为结jiāo勋旧子弟的阶梯。但是,为什么要见源弘謇呢?
神国的祭司确实有巨大的影响力,但源弘謇只是巫神庙本堂的护法,长期待在神庙里,除了管理神庙的事务,便是讲学了。这样的人,也许有那么几个出众的弟子,但对于韦家的人来说,似乎不是那么重要。而且,源弘謇该比前面两个人容易见到,不一定非得栖缅的引见。
栖缅以为韦鸢已经搭上桓聂这条线,那么,与桓聂相亲近的源时庆也是源弘謇的儿子,这条捷径不比来找栖缅差吧?栖缅满腹狐疑,却又不能问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