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子,说什么呢!”宋先生被他这话听得险些呛到,急忙拦住他越发不着边际的话,“赵恪那小子聪明着呢,哪里轮得着你在这里瞎操心。”
言罢,他叹了一口气,到底是安慰了傻徒弟一句:“放心吧,他不会有事,咱们都不会有事。”
……至少,暂时不会。
范大成睁圆了眼睛,还欲再问宋先生打什么哑谜,没想到一直不做声响的陆青书拉住了他:“且等一等罢。”
一阵坐立不安之后,待到赵恪清瘦单薄的身影出现在劝学巷子里,范大成激动地险些没跳起来:“阿恪,你果真去了高阳县主府不成?”
“县主府气派吗?我听说那位县主可凶得很,咱们铺子逛得好好的,你怎么忽然便自己出了门……”
“大成。”宋先生喝止了他,“阿恪既没事,你们两个便去歇息一会,留为师跟他说话便是。”
范大成撇了撇嘴,可赵恪既然平安回来,他便也安了心,不情不愿地被陆青书拉着出了厅堂。
方才喧闹的屋子一下子安静下来,一长一少的师徒互相沉默了片刻。
终于,还是赵恪先有了动作,再次向宋先生奉了一杯弟子茶。随即后退三步,双手jiāo接,朝座上头发花白的老者恭恭敬敬地揖了一礼。
宋先生别过脸去,阖上了自己满是皱纹的浑浊眼睛。伸出手掌推了推自己早已不灵便的腿脚,最终还是朝自己这个弟子道:“去吧。”
“我知道,你终究还是要回夔州一趟……”
昏暗的灯火之下,地上的玄衣少年半张脸都拢在黑暗里,瞧不清面色。
老翁叹了口气,又留下了一句:“万事当以珍重己身为要,我不拦你前去为父报仇,只盼chūn日未尽之时,你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当年赵朔含恨而死的时候,他没有来得及做些什么,如今那后生的儿子都艰难长成了这般的灵秀少年,他这一把老骨头,还顾惜些什么呢?
只当是,不负当年自己与赵朔那后生的相jiāo之谊。
“是。”赵恪低声应诺,既是安老人的心,也是对自己的勉励,“常家那边,还望您替我遮掩一二,我并不想把无关之人牵扯进是非。”
……
次日破晓,赵恪不待书院的其他人起身,自己便悄悄整理了简易的行装,趁着微明的天色,踏上了去夔州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