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缺知道冯阳的营寨在程远这个营寨的南方百余里处,又需要将营寨中的军资器械都搬运装车,一定需要一段时间,虽然心急返回京城,但也没打算今日就启程。和那些士兵聊了会天,等吃过了午饭,陆缺离开了营寨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开始查看起自身的情况。
之前在山海画卷中接连突破导致对自身力量掌控失衡,陆缺是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才逐渐熟悉过来,可见接连突破对于武道修行并不是什么好事。而这次在雷鼓之音下接连贯通六腑血窍,成就《元胎大同真经》上所载的赤血琉璃身,陆缺一直担心会不会有之前的情况发生。
但他打了一遍虬龙拳之后,发现自己居然能够完全驾驭这突然而来的力量和速度,虽然还有那么一丝窒碍和不习惯,但并不像之前那么严重。陆缺又找了一块木头,拿出雕刻刀,就着木块本身的纹路雕刻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威风凛凛的中年将军木雕,逐渐在他手中成型,一会领会于心、随心所欲的感觉也随着雕刻的细化逐渐的出现在他的心头,那是一种他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
北派雕工疏漏而雄浑,南派雕工精巧而细腻,在加上陆缺闲极无聊弄出来的微雕技术,虽然之前他雕刻出来的东西也很不错,但却少了那么一丝神韵,就像父亲对他的评价,技巧纯熟已极然却无神。但陆缺现在做为练手雕刻的中年将军,却有了那么一丝神韵。
陆缺雕刻的正是已经死去的狂狮军帅邱烈,木雕上的将军威风凛凛,有睥睨千军的气势,但与此同时那双眼睛中又有着对百姓的大爱和对家国的悲哀,让人一看上去就能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呼~”等雕刻完最后一片盔甲甲叶,陆缺不由长舒了口气,看着这尊木雕人像,陆缺知道自己不禁修为没有任何虚浮,并且在雕工上也再次突破了。
看着木雕上那惟妙惟肖的邱烈,陆缺眼中流露出一股钦佩和心痛,虽然和邱烈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他身上的那股家国情怀和人格魅力,都让陆缺见识到了一个大陆名帅的人格魅力。
注视了一会木雕,陆缺将木雕一翻,拿起雕刻刀在木雕底座上刻了十个字,陆缺刻的不是大乾的文字,而是大炎时期的文字,那十个字是——青木炎族狂狮军帅邱烈。陆缺一直认为,邱烈的死不仅仅是天星王国的损失,更是整个青木炎族的损失,如果邱烈能来到大乾,那么大乾北疆攻有白奕、防有邱烈,北疆三国哪怕全民皆兵,也不能从这二人手上讨到半点好处,这十个字是陆缺对邱烈最大的认可。
陆缺想了想,又回到营寨拿了一把铁锨,选了一块灵气聚集的河湾之地挖了一个坑,将那木雕埋了下去,邱烈虽然是在龙缠荆棘枪下自杀的,但更多的是死在了惜缘泽的衰败之力下,可谓是尸骨无存,陆缺觉得自己有必要为他立一个遗冢,做完这一切,陆缺又默默在新冢旁驻立
了一会,这才返回了营寨。
和陆缺想的一样,等冯阳领着军队返回的时候,已经快到午夜。这春季的荒原泥土松软、道路泥泞,如果只是疾风骑还好,但加上驮运军械辎重的马车,这赶路的速度想快都快不起来。
既然陆缺和顾倾城二人已经返回,自然接手了这只军队的军权,作为军师的顾倾城安排完安营和巡哨之后,走到陆缺身边说道“陆缺,如果带着这些军资器械北上镇南关,至少需要十几天的时间,那回到京城就快要三月下旬了,学宫在三月初就要开课,我们是不是派一队人押送这些物资在后面,我们现行北上,以螺纹角马和疾风兽的速度,我们可以节省半个月的时间。”
“不用那么着急。”陆缺摇了摇头“倾城姐姐,你回去之后就要申请结业,而我本来就很少去上课,只要将学宫书库藏书看完,也会离开了,只要我们能在四月首席挑战之前回去就可以了。”
“为什么?”顾倾城闻言皱了皱眉头,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帝都会有关于我们的事情发生,我们先回去,会打乱一些人的布置?”
“倾城姐姐果然聪慧。”陆缺赞赏的看了顾倾城一眼“如果我们没有此次南行,没有丹水、河兴原和小青山的战功,那么倾城姐姐你离开学宫之后,进入凤翔军最多只是一个伯长,然后靠着年资和军功一步步的升迁,这是所有学宫学子都要走的路,但倾城姐姐有没有想过,我们现在身上的三品军职意味着什么?陛下又为什么这么做?”
顾倾城闻言一愣,之前因为突然听到皇帝赐婚,让他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里,却还没有认真想过两人这次升迁背后的含义,顾倾城突然想到年前的十八侯府之乱,开口说道“你是说陛下需要得力之人来稳固帝都军权?”
“不仅仅是如此,现在的长青军和凤翔军有父亲和母亲坐镇,没有人敢乱来,陛下这是已经开始为未来做打算了,只是其中目的现在还不好说,我们在惜缘泽中三个多月,很多事前都不了解,但我想,我们应该给帝都方面一些时间,我相信在得到你我归来的消息之后,无论是陛下,还是父亲、母亲,亦或是定国公大人,也都是这么想的。”
“你说的对。”顾倾城点头“那我们就先回镇南关修整一下,然后坐船去清泉城,我想从二叔那里,一定会得到一些消息。”
第二日,陆缺和顾倾城带着军队迤逦北上,到了北方何涛营寨的时候,又休息了一晚。这时,已经是他们从惜缘泽出来的第三天,而这时,飞越了大半的大乾的白羽寒鸦也终于回到了帝都。
定国公府正堂中,顾怀仁正和陆淳、虞初晴夫妇商量陆缺和顾倾城之事,两人已经杳无音信三个多月了,虽然三人都坚信他们的儿子、女人依旧在人间,但有些事还是要提前准备,并且皇帝已经赐婚,关于二人的婚约也就被提上的日程,三书六礼还是要按照礼仪规
程来走。
并且现在即便已经确定两人死去,陆缺和顾倾城也要在三书六礼之后,合葬衣冠,葬入陆家祖坟,并且在陆氏宗祠立排位香火。
虽然这些事都是必须要做的,但无论是陆淳、虞初晴夫妇,还是顾怀仁都没有心思去谈论这些,陆缺和顾倾城不在,这些名义上的噱头对两家来说都不是那么重要,更多是做给外人看的。
就在这时,一声清鸣打破了正堂中的沉默,随即一道白影如利箭般从外面飞了进来,落到了正堂中心。
“这是白羽寒鸦?”
看到白羽寒鸦冬娅,陆淳、虞初晴和顾怀仁同时心中一动,他们自然知道这只白羽寒鸦是陆缺送给顾倾城的,此时应该在南疆,此时却突然返回京城,显然是为了传信而来,那么能指使的动白羽寒鸦的人,就不问自明了。
三人连忙起身,由和白羽寒鸦相对熟悉的顾怀仁从它脚上的竹管中抽出了两张短小的绢帛。当两张绢帛展开,看到上面那略显潦草却无比熟悉的字迹,三人都是惊喜交加。
“是缺儿的字迹。”顾倾城拿着绢帛的手都有些颤抖,一百多个日夜的担忧思念,她终于等到了儿子平安归来的消息。
“这上面的暗记是疾风轻骑的,那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和冯阳、程远他们在一起。”顾怀仁也开口说道,这种绢帛暗记每个营都是不一样的,几乎无法伪造,作为军相的他自然一眼就能辨认出其中真伪。
“还有何涛,看到缺儿和倾城丫头从惜缘泽出来遇到了他们,那么如此说来,他们一个月内就会回京了。”陆淳也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