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破腊始迎春，吉星高照福满门。

今日乃腊月嘉年的最后一天，俗称年节。

京城帝都，无论是皇宫御院，还是黎民百姓，都是一副喜迎新春欣欣向荣的景象。

威国公府内，早早就有人起来洒扫庭除，张灯结彩，就连正门口的两尊石狮子都在脖颈处系了一件红缎披风，喜气之中更添了几分英武肃穆。

“端木，你今天倒比之前更像几分学宫学子了。”陆缺看着穿上新衣的端木野眼中一亮。

端木野做为陆缺好友，其父端木骏又和威国公陆淳是故交，威国公府在吃穿用度上自然不会亏待于他，前几日，长公主虞初晴特意吩咐管家福伯，找来绣衣坊的巧匠为他和儿子量体裁衣。穿上新衣的端木野虽无陆缺那样的温润气度，但他那发自骨子里的野性和这身锦裘的书卷气一融合，倒别有一番只属于他的独特气质。

端木野笑呵呵的挠了挠脑袋，在陆缺的目光之下，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说道“那还要多谢长公主费心，俺还是第一次穿这样的衣服，有~有些不太习惯，嘿嘿。”

“我刚回帝都的时候，也不太习惯，不过慢慢就好了。”陆缺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大乾重礼仪，这衣着服装也是礼仪的一部分，什么场合要穿什么样的衣服，戴什么样的配饰，都是有讲究的。从小在不归山中野惯了的陆缺，也是适应了好一段时间，看到现在端木野那不自在的样子，就仿佛看到了大半年前的自己，很是感同身受。

“俺就是感觉有些不习惯，衣服就衣服呗，穿着舒服就好，还整出这么多弯弯绕绕的。”说到这里端木野看到陆缺正笑吟吟的看着他，感觉自己似乎说错了话连忙解释“俺~俺不是说这锦裘不好，只是规矩太多了。”

“我知道。”陆缺不在意的说道“我青木炎族虽历经诸朝，但一脉相承，各种礼仪规制都是一代又一代人一点点完善的，就拿这衣物来说，每套衣服都是有其寓意的，代表着青木炎族的文化思想。”

“有寓意？”端木野张开胳膊左右打量了一下身上锦衣皮裘，除了用料讲究、裁剪得当、穿着繁琐以外，他真的看不出这衣服还能有什么寓意，有些好奇的看着陆缺“这俺倒是没听过，你和俺说说。”

陆缺看着端木野笑了笑，说道“最能代表大乾炎族思想的就是祭礼冠服了，就是祭祀天地宗庙时穿的衣服。”

“俺倒是见过祭礼，但俺没瞧出那衣服有啥寓意啊。”端木野不解。

“祭礼冠服，领袖和背线象征天地人三才，袖口宽大，象征天道圆融；领口成直角，象征地道方正；背后有一条直缝上下贯通，象征人道正直。腰系大带，象征权衡。”

“我的天，还真有这么多说道，这做衣服的人是怎么琢磨出来的。”端木野听的目瞪口呆，他从来没想过一件衣服还有如此讲究。

“还没完呢，冠服分上衣和下裳，象征两仪；上衣用布四幅，象征一年四季，下裳用布十二幅，象征一年十二月。这还只是衣服，衣服上的纹饰也是有讲究的，就像~”

“

你别说了，俺听的脑仁疼。”听陆缺还要继续讲解衣服纹饰，端木野连忙开口打断。从小在山野草场长大的他，实在有些想不明白，虽然听陆缺说的挺像那么回事的，但琢磨出这些的人，得多呆着没事干，才能把一件衣服，折腾出这么多门道。随即他又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俺如果学宫结业之后入朝为官，大祭之时也要穿这个？”

“那倒不是，如果出任军职可以着甲。再说那大祭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参加的，除了随行护卫，宦官宫女以外，三品以下官员如无特旨，是没有资格参加祭典的。”

“那还好。”端木野舒了口气“军中三品将军，手掌两营，麾下兵马过万，以俺的资质，要熬到那个品阶，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陆缺看着端木野那庆幸的样子，心中暗笑。他可是知道这位好友的志向是如同宁大荣和魏醺一般，以平民之身勒马封侯。“端木，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你可是筑基二十八品的鼎甲学子，又被一代名帅武澄侯收为弟子，起点比我父亲，还要高出许多。”

“俺~俺可不敢和威国公相提并论。”端木野闻言吓了一跳，连连摆手，连说话都磕巴起来。

大乾以军武立国，又兼文治，这才有了今天的文昌武盛。但即便是这样，在大乾历朝名帅之中，在军功上能和威国公陆淳相提并论的，也只有武帝朝的百里承平。威国公对所有有志从军的大乾学子来说，几乎是一个不可超越的目标。一本《平侯论》就让过往兵家大贤的传世经典黯然失色，这样的人物，别说是尝试去超越他，端木野就连这样的想法都没有。

陆缺笑了笑，在不归山中还不觉得，但回到帝都之后，陆缺才知道父亲在这大乾之中，有什么样的地位，父亲归国之后，原本大乾周边蠢蠢欲动的诸国，都恭顺的如同绵羊一般，纷纷遣使来朝。以一人之力，威慑天下，这样以往只在书中读到的情节，随着陆缺在大乾时间越长，感受的就越真切，也怪不得有人会狗急跳墙，以自己为突破口。

“好了。”陆缺转移了话题“虽然今天是年节，不过你我二人是过不好了，诸葛这几天都没有过来，想必也是被老丞相禁足在府，准备突破了。端木，今晚子时，青木之力就会覆盖整个青木大陆，血窍枷锁就会打开，你准备的如何了？”

“俺也不知道。”端木野挠了挠头“老师给了我一篇血窍境的功法和一副心窍图。”

“有几窍？”

“六窍，老师说心有六明窍一隐窍，不过那最后的那个隐窍，学宫的几部天级功法虽有略微记载，却不详实，老师说能否打开最后隐窍，全凭个人机缘。”

“我记得《云水经》上有心火七窍的记载，难道雷老不知道？”陆缺有些诧异，雷玄翦身为学宫宿老，不可能没看过《云水经》，陆缺可是听父亲亲口说过，《云水经》上记载了心火七窍的。

“这老师倒是和我说了。”端木野点点头“不过老师还说，我的性子不适合修炼《云水经》，《云水经》上虽有心火七窍的记

载，但突破方式是剑走偏锋，并非中正之道，如若冒险，很可能得不偿失。”

陆缺闻言点了点头，《云水经》虽有七窍的记载，但最后隐窍，却不直观，突破方式是用柔和的云水之劲，强行冲击心窍，这样的方式，突破成功的可能和心脏破损的可能，几乎是一半一半，实在过于凶险。

陆缺想了想，从旁边雪地上捡起一节枯枝，就在雪地上画了起来，他画的正是心火七窍图，他与端木野相交数月甚是投缘，再说心窍图并不像肝肺脾肾那么不为人所知，所以画给端木野也没有什么。

“这是~”端木野有些奇怪的看着陆缺的举动，走到他身边低头一看，不由的大吃一惊，因为陆缺画的是连雷玄翦都不清楚的心火七窍图。

陆缺落下最后一笔，转头看着端木野说道“看明白了吗？”

“看~看明白了。”端木野有些磕磕巴巴的点头。

“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端木野又是点头。

陆缺右脚在雪地上一划，把那幅图在雪地上抹去。“端木，天色不早了，我先回房了，你也早些回去，静心准备吧。”

说完陆缺也不看端木野的脸色，转身离开了端木野所居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