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所有的诗文都不曾夸张,林眠望见金色的琉璃瓦上覆着厚厚的白雪,坠下细碎的冰凌。一缕阳光从厚重的云层后面钻出,划过檐头镀了银边的脊shòu,碎金似的光华随即跳跃开来,耀得她不自觉眯上了眼。
“你信里提过一首诗,说的是长安城下雪的时候。你说很美,很向往。我想了又想,诗里的长安城肯定是看不到了,但可以来北京啊,来故宫,我陪你一起看‘光含晓色清天苑,轻逐微风绕御楼’。”乔景行说着,从背后将她搂入怀中,下巴轻轻抵在她额角。
林眠心下震动,瞬间溢满了甜蜜和感动——就因为她自己都记不得的一句话,他便花了这样的心思来满足她。在这般冷的天气里陪着她来故宫看雪,给她惊喜。
她总是说他不够làng漫,可她的室友们却说,能像他这样纵着她的多愁善感和伤chūn悲秋,已经是最顶级的làng漫了。
到底是旁观者清。
林眠用戴着手套的手笨拙地扒拉开裹住了半张脸的围巾,眼眶和鼻头都红通通的,呵气成霜地对他笑:“谢谢......”
“傻瓜。”他失笑,把她的围巾重又拉了回去。
一会儿后他又道:“之前忘记问你了,你说的那首诗里描述的场景,是不是清晨起风时的宫城?”
林眠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乔景行沉吟片刻,然后道:“应该一大早来的……现在清晨的时间是对不上了,不过我们还可以等风,看飞雪绕御楼。”他说着低头看向林眠,帮她正了正耳朵上歪了的护耳,“冷不冷?”
林眠摇头。
乔景行挑了挑眉,对她灿烂地一笑,直笑得林眠晃了神。只听见他说:“那我们一起等风来?”
“好。”林眠心里暖洋洋的——谁说理工生不解风情,她的乔景行làng漫起来可真是谁都比不上——她满足地笑,踮起脚用戴着手套的手去抚他的脸。
而在记忆里,那天的风比情人的抚触还要轻柔,缠绵地卷起层层落雪,如轻雾般朦胧,缱绻着缠绕过灿金的琉璃瓦和朱红的宫墙,直往天际而去……
只是为了等这姗姗来迟的一阵风,他们一直等到了故宫快关门。冬日里天又黑得早,待到两人从神武门出来时,天早已经黑透了。
许是那一阵风又chuī来了一朵云,暗黑的天空断断续续飘起了雪,没一会儿就下得鹅毛一般大了。
彼时燕华那块还没有通地铁,乔景行和林眠在大雪中好不容易挤上一辆公jiāo,结果又堵死在了恶劣天气的晚高峰里。
一个多小时后,当他们饥肠辘辘地随着同样绝望的人流从堵得几乎不曾动弹过的公jiāo车上下来时,乔景行抬头望了望依旧肆意的大雪,有些艰难地告诉林眠:“今晚我们可能要住在外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