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梦洁暗暗留心对面之人的神色,见他目光悠远,似在想些什么,便试探道:“你是在想念小采吗?世事无常,谁知道你出去打仗的档口,会发生这样的不幸。小采日日与火药pào弹为伍,当真应了那句,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听说她身陷火海,丢了性命,便难过得病倒了,连她的葬礼也没露面。九泉之下,她不会怪我吧?”
崔珩合上窗,把冷冽寒风关在外面。他深深地看了徐梦洁一眼,这一眼太过犀利,似乎要望进徐梦洁灵魂深处。
徐梦洁不禁打了个激灵,但没有回避崔珩的目光,一脸惋惜道:“你还不知道吧,年关将至,我亲自给小采裁了一套新衣。如今,伊人已逝,只能睹物思人了。”
说着,她走到一口竹木衣柜前,从里面取出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裙衫,是明亮艳丽的桃红色。
“穿红喜气。你看,我用银丝在上面绣了几朵碗大的牡丹。小采穿上一定好看。”话到最后,徐梦洁泣不成声,断线的珍珠,一颗颗砸落在矮几上。
她掏出一块帕子,擦拭眼角,哽咽道:“我与她相识虽晚,可真心拿她当姐妹看待。”
“你的手怎么了?”崔珩似乎此时才注意到徐梦洁的双手戴着怪模怪样的布罩子。
“哦。”徐梦洁转而露出一丝苦笑,“近来天寒,我习惯了每日煮甜羹,抄经书,做针线活,一个不留神,手上长满了冻疮。你也知道,我们女子爱美。天天对着这样一双丑陋的手,实在无法忍受,索性拿多余的布料做了两个罩子,把它们遮起来,眼不见为净。”
崔珩不再追问。
茶点与汤婆子都送来了,徐梦洁把其中一个汤婆子给崔珩,“今日这炭盆怕是生不起来了。这里冷得像个冰窖,你且拿这个取暖。”
“不必了。”崔珩倒了两盏茶,馥郁的桂花香随着腾腾热气飘散开来。
“桂花是村里百姓所送。晒gān了磨成粉,混在茶叶中,依然香气扑鼻。这桂花茶不单单胜在香味上,口感也不像清茶那般苦涩。”徐梦洁满含期待地凝视崔珩:“是不是清甜可口?”
“私以为,茶还是简单点好。”崔珩尝了尝,一口喝gān了,撂下茶盏,态度十分冷淡。
徐梦洁大受打击,“你要细品,吃得这般急,当真是牛嚼牡丹。”
话音落地,她扑哧一笑,“似乎很久没拿你打趣了。萧珏在世时,我们三人时常围坐窗边喝茶聊天。尤其是这样的下雪天,屋里暖洋洋的,屋外白茫茫一片。雪静静地落,我们就静静地欣赏,谁也不说话。阿珩,谢谢你夺回了属于萧珏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