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的是,崔珩似乎在与恩公怄气,完全反着方向长。
目光落在崔珩gān燥起皮的嘴唇上,薛采料想他一定口渴,于是从牛皮囊中倒出半碗水,将一团纱布浸湿,慢慢挤入他的嘴里。
薄唇紧闭,水流顺着脸颊滑落,枕边褥子湿了一大片。薛采反复尝试了多次,无奈地发现这个方法一点也不管用。她想了想,自己先喝一口,然后与崔珩两唇相贴。
半碗水即刻见底,薛采又倒了半碗。有了先前的经验,这事做起来驾轻就熟,还颇有心得。那就是喂水的时候,得同时往下捏崔珩的下巴,这样会容易很多。
就在薛采俯身将嘴凑近的刹那,崔珩蓦地睁开了双眼。
他目光冷冽,眸底杀气汹涌,一点也不像刚刚从昏迷中苏醒的人。
四目相对,薛采着实怔了怔,却没有停止动作。她一瞬不瞬注视着崔珩,缓缓拉近两人间的距离。呼吸相闻,崔珩往左偏了偏脑袋,躲开了。
薛采双臂仍撑在他的左右,见他不理自己,默默将水咽进了肚子里。
她搁下碗,端端正正坐好,又惊又喜道:“小恩公,你醒了,这真是太好了。你还口渴吗,要不要再喝点?”
崔珩对自己目前的处境还不甚明了,扭头看了看薛采,眼中是浓烈的讥诮与不加掩饰的嫌恶。他断定这是新一轮折磨人的把戏。
孔鎏对他可真是煞费苦心。
薛采被他瞧得心底发毛,浑身难受,好像刚才喂水的举动使她沦落为了十恶不赦的罪人。
她如坐针毡,想起戏折子里讲过男女大防,名节是万万容不得玷污的,当即羞愧难当。只怪她长在山野,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惯了,对三从四德,规矩礼数不甚在意。
薛采一脸诚恳的致歉道:“小恩公,我只是怕你口渴想把水渡给你,不是有意轻薄,还望你见谅。”
崔珩许久没对人说话了,嗓子发涩,徐徐吐出一个字,“滚!”
他声若蚊蚋,语气却让人不寒而栗。
“不行。”薛采不假思索,断然拒绝,“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躺在这儿。而且外面呵气成雾,冷得要命,我与你挨在一起暖和些。”
崔珩挣扎着想爬起身,但稍微动一动就牵扯到全身伤口,疼得额头沁出冷汗,身体微微颤栗。
他目光似寒刃,一字一顿道:“你不走我走。”
“别。”薛采吓得连连摆手,不顾崔珩的抗拒扶他躺好,叮咛道:“小恩公,你千万别再乱动,当心伤口。我把瓷碗放在你手够得着的地方,如果有什么吩咐,只需将碗打落,我在舱外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