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麻木、生死……
为什么仅仅是活着,都会这么累呢?
她抹了抹眼泪。
父亲的赔偿款至今未了,事故责任方却推脱,闭门不见甚至嚣张,成绩也没有什么起色。曾经比她分数差的同学,现在在大学过得逍遥自在,学习自己喜欢的专业、旅行、谈恋爱……所有人都在进步,似乎只有她,原地踏步止步不前,甚至越来越后退。
祝承结把车停在路边,他接了通电话。老爷子打的,刚喂了一声,那边就把他呵斥一顿。大概是上次酒会,他说了些让南城的某些老总们下不来台的话,伤了和气。小报告打到他爹那里去,自然是没有好话。
“玩世不恭也要有个限度!你现在在哪儿!”
“你不慡可以别叫我回来。”他的语气很冰冷,反问他爸,“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
祝承结就笑,挂掉了电话。
那年他27,还有半年研究生毕业。
雨刷器不断扫着挡风玻璃上的雨珠,他按下车窗,点燃一根烟,半只手搭在上面,重金属音乐吵吵嚷嚷,他却一点也不嫌烦。
他就是在这时候注意到马路对面的连枝的。
整整三根烟的时间,她一直在流眼泪。
雨声越来越大,夹杂着秋日的闷雷,青城俨然变成了一座水城。
祝承结手肘湿了,车内的摇滚乐却和雨水融合,达成一种古怪的和谐。
祝瑛哭的时候也是这样,就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眼泪流下来了,就擦一擦。所以小时候,他很少看到祝瑛哭,她总是坐在院子里的老树下,身子摊在老爷椅上,一边晒头发,一边抽烟。直到他再大一点,跑去给妈妈送毛巾,才猝不及防地发现她在流眼泪。
不知怎的,祝承结忽感烦躁,他扔掉烟头,踩了油门飞速离开,溅起一路的水珠,引来路人咒骂。
后视镜里的人影越来越小,直到变成点,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