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为霜绣活儿动作停住,把手中的针线都放到笸箩里,望了眼窗外将黑的天,笑意敛去,“陆家大郎可跟着一起来了?”
婢女为难地摇摇头,“并未。”
沈家有一子两女,大公子沈莘早入仕途,却又在几年前突然弃文从武,上了战场后一年才回来几次。按理说府中嫁女必是要长女先嫁,其次是次女,沈纾已是双十年华,却始终没提嫁人的事。是以沈家婚配的孩子只有沈沅一人。
沈沅回府匆忙,也没叫人捎个信,进了府直接去翠心堂跪着了。
“孙女不孝,擅自离开婆家回府,不合礼数,有侮祖母多年教诲,是为大错,请祖母责罚。”沈沅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身姿端正恭谨,温婉不失大家气度。
沈老太太瞧着下面跪得笔直的孙女,动怒之余也有些骄傲。沈沅自小身子弱,不能入学府读书,她学得知识都是府中请长安有名望的先生来教,沈沅自己也喜欢读书,还过目不忘,天资聪慧,学东西快,比学府的学生还要出色。
沈老太太看着她慢慢长大,一路磕磕绊绊,性子却坚韧,不被挫折所折,是她最满意的孩子。而今这个让她骄傲的孙女,竟然连招呼都不打,临近宵禁,自己从婆家回来了。
虽知她事出有因,可被人知道还不是会说她不守妇德?念此,沈老太太忍不住罚她跪到现在。
沈沅早料想祖母会罚她,没什么意外。只不过以前她身子弱,没被罚过跪这么长时间,如今跪了一会儿,腿就麻了。
她刚微微了下蹙眉,就听祖母冷哼一声,道“行了,起来吧。”
沈沅心知祖母这是气消了。
“窈窈就知道,祖母最疼窈窈。”沈沅一起来就没了在陆家端着的端庄,提裙小跑到沈老太太身侧,笑吟吟地开口,“祖母坐了这么久腿是不是又该不舒坦了,窈窈给您捏捏。”
素手搭在沈老太太的腿上,捏的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祖母的气还在这呢!别想着这么轻易地蒙混过去。”沈老太太指腹点着沈沅的头,力道倒是不重,沈沅故作被戳痛似的,向一边仰过去,撒娇道“祖母,孙女知错,孙女只是太想您了,想回来看看。”
沈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眼睛jīng明着,一下子就看出她没说实话,“受什么委屈就和祖母直说,祖母给你撑腰,他们陆家还敢把你欺负了去?”
老太太年岁大,身子却没什么大毛病,中气十足,话音沉稳安定,沈沅听后,眼圈红了,差点就流出泪。
“祖母您这么凶,陆家谁敢欺负我呀。”沈沅吐了吐舌头,端庄得体的外衣退去,反而带上女儿家的俏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