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子打了个响鼻,抬眼望她,似乎全不晓得她在说什么,满是委屈。
秦采桑呵了一声,再抬手敲它一下,“我想好了,要叫你作扫把星,这名字你中不中意?不中意?不中意也得中意,谁叫你这么灵验。”说着拽起缰绳,不由分说地牵着它走,“吃了这么久总该饱了罢?起来,咱们找路出去。”
她这一时之间还真不敢骑它,若是再一个兴起将她撂进水里,衣服一时片刻怕是莫想gān了。
水路即生路,她只沿着河水往下游去,扫把星倒也懒洋洋地跟着她的步伐,不知行走多少时刻,她忽觉近旁景色有几分眼熟,再看地上竟有数块破碎布片,不由心惊不已。
不得行,决计不得行。啷个可能回转?沿着河走啷个可能回转?难道这河竟是圆的不成?
扫把星抬头看了她一眼,忽然哼了一声,就便趴下不动。
秦采桑被它带了一带,险些栽倒,站稳后恨恨地瞧着它,头一回生出些想动手揍它的冲动,虽也晓得同它斗气毫无益处又十分丢份,但还是忍不住猛扯了下缰绳,“赶紧起来,趁天没黑,咱们还得去上游看看。我就不信了,啷个可能如此,还能见鬼了不成?”
她虽不指望自己攀上那万丈高崖,但起码得知道能走回去。不然……不会有不然!
她坚决地摇了一下头,生拉硬拽地将扫把星扯起来,两个拖着步子又往上游走了一回,却还是无功而返。她看着奔流不息的河水,生平少有地生出些绝望来,“……难道只能从水里走?”
然则仰头看了看渐沉的日头,她心知若是此时下水,怕是要湿漉漉过夜了,“算了,天色已晚,明天再说。”她将扫把星拴住,趁天没黑,赶紧进林子里捡回些废柴枯木,试了好多次才勉qiáng生起一把火来。
夜色深时,四下里黑影重重,只有草虫鸣声,鸟shòu私语,绝无人迹。
她此生从未试过这样独处,真正地远离尘俗,只有一头不听话的骡子偶尔打个响鼻,才叫她生出一种还有陪伴之感。
举目见星空明烁,银河灿烂,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听召王讲的牵牛织女星。召王总是板着一张脸,讲起故事来也gān巴巴没意味,明明是个多烂漫的故事,由他讲来,偏像刻板书经。但这时想起,却在不知不觉间泪盈于睫。
想回家。
可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