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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孤花零落之山

如果把一枝玫瑰抛入黄河,想想吧,它一定会看到渤海的。无论在这途中它遭遇了什么,它在被抛入的那一刻就已经不朽了。它将在水流的咆哮和低吟之中,永恒地瞥见盛开的,破碎的,波光粼粼的自己,即使它面目模糊,枝残叶败,或是溶于河泥,和各色垃圾纠缠不清,它也终将到达渤海湾。它被抛入河水的那一刻就被钉住了。

有人说,时间是棵静止的树,静静地看着我们这些小人儿攀爬,摔倒,转圈,蒸发,而它却始终站在原地。但玫瑰被抛入水的那一刻就不朽了,存在的将永远存在,被一些人、动物、植物、微生物、山川、湖泊、星辰、海洋、龙卷风、地震、卫星,甚至悄悄窥视地球的地外文明的小接收器们永远铭记。

只要想到这点,零画就没有任何遗憾,这个维度的世界实在是不完美,不过好在一切的缺憾都可以用思维的触角去捕捉,把曾经不满意的事情重新进行设计和编码。太多重要,无可逆转,永远遗失的时刻,需要被改变。不同的空间里,她试图拉开思维之弓,去射穿一切旧的可能,现实太无能了。她想打通那些封闭的脉络,让自己不再后悔。或者说,她想尝试每一种不同的可能和走向,看看意识终将流向何方。

“可是你的思维太稠了,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榛子加速器来供它们愉快地飞向它们想去的地方。”意学松鼠会 的权威——年过两岁的松鼠果仁儿拿两爪洗了几把它英俊的灰毛脸,一本正经地用天真的黑瞳仁满满地看着零画。

“怎么办怎么办,当我试图驱赶它们去往那些紧闭的大门的时候,它们总是走到一半就再也不走了。我斥责,辱骂,好话说尽,它们只浑然不觉,就躺在大脑的沟壑中,再多的多巴胺在它们面前跳脱衣舞也只当自己是二十年前就进宫的大太监,连眼皮都不抬一下。真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零画声大起来,气恼地瞪着天空。

“你瞧,零画,我们都是很难去想象不同结局的,因为大脑不愿再受二次折磨。人是这样,松鼠也是这样。大部分松鼠已经忘记了自己在东北森林里的母亲,却把人当成了真正的大树。你看,我就从来不愿意去爬那些木头,因为它们只会提醒我当初被掏出来的痛苦。再说了,你胳膊上的肉比木头更舒服,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光滑老容易掉下去。”

“你每次都快抓死我了!那怎么办?”

“我可以帮你一次,但仅限一个门。剩下的,你去找狐狸和猫吧,它们在追捕我们的时候,往往会放出一种神秘的气息,这种味儿时常让我瞳孔放大,血液加速,那时候过去的回忆都会在我眼前一一闪过,在那时你可以从那些紧闭的场景门里挑一扇,飞快地撞开……”

“果仁儿,这得同是犬科或猫科的狼或老虎才能对我产生效果,而且我有性命之虞。”

“不见松油,无成琥珀。”

“好了,快告诉我你的法子。”

“三十颗巴达木,一次结清。”

“成交。”

这时候零画家的花猫冲进了屋子,果仁儿“咕”的一声从零画的手里蹿出来,同时狠狠地咬了她一口。

“快跑!”它喊。

钻心的疼痛,零画泪眼模糊,于黑色眩晕里,她看见了一辆直冲她来的绿皮列车,咣当咣当,萤火虫簇拥,遍生磷光。车厢上还有黑黄相间的横条,有些门开着,传来往日嬉笑,有些门紧闭,缠满爬山虎。来不及思考,她纵身一跳,抓住了其中一个深蓝的把柄,想都没想就推门进去了。嗯,和英国的那些门一样重。

有枝玫瑰从车厢的门缝里掉了下来。我睁开眼睛,他正拿目光抚摸我,看得我乍暖还寒,于是我报以机械性的微笑。这个人的眼睛真奇怪,像两条河,一条是恒河,一条是雅鲁藏布江。一只藏污纳垢仍然生机勃勃,一只心高气傲又纯净无瑕。他说,“小画儿,你过来。”

此时真奇异,因为我根本记不得自己身处何方,又为何至此,直到他身体前倾,把那好看的头颅凑过来,有股淡淡的酒气,“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啊?”

我有些紧张,“咱们在哪儿这是?”

“真是沉醉不知归处啊,零画儿。”他半闭着眼睛,“我们在1987年的慕尼黑中央车站对面的披萨店外,刚刚点了两杯啤酒,一个披萨,还没喝你就要去走肾。”

“真是胡扯,骆之山,”我望向周遭,“1987年我还没出生。”

这明明是摩登时代,我的面前是一个大木桌子,上摆着苹果电脑和一盘葡萄,苹果电脑里正放着小约翰·施特劳斯,旁边是一个石膏的贝多芬半身像,被我用报纸包得脸都蹭黑了。我低头,我们正光脚踩在瓷砖地上,这肯定是维也纳了。摩登时代,2015,骆之山在维也纳歌剧院对面的中国人开的日本餐馆里打工,闲时去多瑙河旁跑步,会说德语,还在那个日餐自助里学会了包卷饭。我想起来了,他刚刚陪我去了金色大厅听了一场音乐会,就像所有游客都会做的那样。金色大厅比我爸每年一月一号在电视上看到的要小,几乎每周四都坐满了黑头发的亚洲人和少数白人。那里的金漆不如影像鲜艳,如裹焦糖色丝绸,现出岁月的稳重和雅致。宫廷服饰的乐师们沉默,手中的乐器喧嚣。池子里有点缺氧,悄悄打哈欠的人们在期待什么呢?也许是耳熟能详的《蓝色多瑙河》和《拉德斯基进行曲》。

我和骆之山也是一样,虽然我看见他的时候心就开始痒,就像春天的土被小苗儿轻咬一口那种痒,这导致我都没敢正眼看他。他的眼睛是会流动的黑白胶片,被切开的山涧口,****,潮湿动人。我在里面看到自己,万花筒一样的自己,纯洁的,温柔的,孟浪的,娇痴的,忧郁的,多疑的,年少的,天真的,他期望的又不诉诸四野的我。我可以在他的目光里扎下去游泳而不担心溺水,可以一圈又一圈地滑冰而不担心摔屁蹲儿,他包容一切,牢牢将我囚于他手掌,不容脱逃。

那天回来的路上维也纳下了大雨,我们冲进地铁的时候看见一个流浪汉在地铁右边的台子上**。他立刻把伞转过去遮住,然后搂着我若无其事地走了。我说那大哥真不嫌冷,还露半个屁股在外面呢,他笑笑,“那样就不冷了。”

见山开路,遇水搭桥,在他之前,我从来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可我的初恋情人骆之山,他回过头只一瞥,就能让我魂飞魄散。漂亮的中国男孩儿,他有一双东方的细眼睛,饱含山水和雾气,时而婉啼时而静默,它们贴在他清秀瘦长的面皮上就像谁用笔描的。他真应该一席长衫往画里去,站在船头或是在山里数梅花,反正怎样都好,只要我一卷画,他必随我到天涯。

“你是不是喝多了?”他给我倒了一杯茶,推到我面前。

我感到紧张,我全身的毛孔都在收缩,我说:“之山,咱们是在哪儿?”

“维也纳,画儿,”他忽然睁大眼睛,脉脉含情,“怎么去了趟洗手间,你好像什么都忘了?”说罢他挪挪椅子,离我更近了一些,登时我半个身子动不了了。

我又见到了他,这个只要一出现就让我浑身酥麻的男孩儿,我没法抗拒。他一颗一颗地喂我提子吃,我盯着电脑什么都干不成,我曾经最喜欢的那个男孩儿,惨绿少女的唯一亮光,此刻就坐在我的右边,可我什么也不敢做。然而如今我后悔了。我想和他接吻,让他抚摸我,用目光用手指用嘴唇用牙齿用舌头甚至用睫毛,和我**。他的每一粒细胞每一片碎屑每一滴液体我都想要,可惜它们从来没有经过我的皮肤我的口舌我的宫殿走廊,没来得及完成的事情总是让我万分着迷。我没法抗拒这种诱惑,他是我的少年梦想。哪怕我知道我早已和他分道扬镳,如今我俩心各一方,可是见到他我仍无法拒绝。

我去投奔他的时候正是我最落魄的时候,毕业在即,而我那满头棕卷儿穿着蓝色匡威彩色袜子的英国导师又去了塞浦路斯他老丈人家,宿舍到期了我只能带着论文在欧洲流浪。从柏

林去慕尼黑的那天,我喝了四杯咖啡还错过了下午五点的大巴,重新买票只有凌晨到慕尼黑的车,一路上我无法入睡,只好在车上的小桌板上写论文一直到四点,一夜未眠导致我心脏像住进了一窝马蜂。所有的行程票都买了,我不能耽搁。我是被拧紧了弦的发条小人儿,只能敲着铁皮鼓不停地向东欧前进,去见我的初恋。而与此同时,叙利亚的难民是坚定的锡兵,他们一路不停地向西欧前进,只是为了活着。后来我到匈牙利了才知道,布达佩斯的火车站已挤满了叙利亚的难民,所有匈牙利通往西欧的交通全部封锁,只能向东,不能往西。“兄弟们!我们要守住欧洲文明的最后一扇大门!”防暴警察们在广场上宣誓。新仇旧恨。

**和孔子在拍贴画儿,我游荡在光鲜和平的贴画正面,***的难民挤压在粗糙的背面。上帝不动声色地看着一面七角怪棱镜。那时候,隔着匈牙利,他能透视一个残酷无情的历史瞬间,无论是求生还是求爱,都模糊不清,荒诞如戏。

到奥地利不过匆匆三天,与之山的一面不过也是一面。在那之前一个月我费尽周折联系上他,他说你来吧,你来我就住沙发。

如今我再看他,还年轻呢,眼皮未下垂,法令纹还不深,沉默又迷人,他看着我,黑眼珠仿佛水中鱼。又一颗葡萄过后,他试图把我的脸掰到右边,可我僵持着不动。他轻轻叹了口气,漂亮的薄嘴唇,野玫瑰花瓣儿,柔软温润的吻,柳絮飘荡。

我转过头,我想说:“嘿,我们不能这样,你是我的幻觉。这只是我的一个梦。”

我清楚地知道,骆之山早已经心有所属,而我也置于金丝笼里,这是不更的事实,可在这个空间里,我应该越过藩篱,去他妈的道德。我在我的意识里面游走,星辰就像梵·高的画儿那样流淌,我任意拿捏着这些时刻,童年随意蹂躏橡皮泥。

我觉得我没有犯罪,我已经结婚了,可我没有犯罪。我在现实中守着我的丈夫,那个只知道忙工作没有丝毫情趣的男人,甚至在那方面,他也不能尽如人意。他粗暴又野蛮,总是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神气把我推倒在床上,没有接吻,更别提前戏了。捣蒜泥一样的开始,捣蒜泥一样的结束。

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会想起之山,在白愣愣的少女时代,他就懂得如何用眼睛引我上钩,在我未谙人事的时候。

“十几年来像刚才一样的凶横,把我渐渐地磨成了石头样的死人。你突然从家乡出来,是你,是你把我引到一条母亲不像母亲、情妇不像情妇的路上去。是你引诱我的!”

高中时,骆之山曾看过我演蘩漪,那个少女在台上大声斥责周萍是他引诱了自己。女孩身上的劣质旗袍竟然开到了大腿高处,内裤边缘,若隐若现。他心惊胆战地看着那个对此毫不知情的女孩在歇斯底里的角色里爆炸,她的白肉在舞台的灯光下像水银柱一样油。他喉头发紧,心狂跳不止,他看到她慢慢地消失,水银被悲伤打碎成珠儿,慢慢地滚进他脑袋里的沟壑里,把那份记忆永远地锁在里面就像保护着秦始皇的棺材。他紧盯着她,下身发直,“我靠,这衣服怎么回事儿,老师不管啊。”

从那以后,他常常隔着教室的玻璃偷偷看那女孩儿,带着一种蜜蜂嗅蜜的热情,用他的黑眼珠儿看她,像周萍勾引蘩漪那样勾引她,把漂亮无比的情书写在高考模拟卷子上,悄悄放进她抽屉里。他有一双具有爱情天赋的眼睛,这双眼睛总能把女孩儿在想象中扒个精光,可他彬彬有礼,以守为攻,那个暑假走在路上,他们甚至避免拉手。害羞如此。

可是他说:“零画儿,我们在倒退。世间几乎所有东西都是向前进的,你比我更清楚,可是你又回来找我了。我们没有选择,我们只能倒退,没有别的出路。”

零画一惊,胸口到小腹一阵悸动,骨里似乎有万千蚂蚁在翻滚厮杀,她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孩儿,她的阿尔卑斯,她的阿喀基琉斯,她的俄狄浦斯。她张开嘴,接住他的吻。一滴蜜从蜂巢边落下,而树下小狗扬起头,鼻子呼出热气,伸出舌头,恰巧接住了它。他的吻至若无物,从八个方向赶来,把她柔密地封印,置于两人的幻忆暗格,绝对安全。和他**这件事,预谋了这么多年,想过一万次被抓住的场景,如今,她的心就像冬季的尼斯湖水面,非常平静,折磨她多年的水怪一家已经去了大西洋过冬,她再也不用担心它们突然袭击。这是一个只有他们才存在的世界,意识流只够塑造出她眼前的这个人,别的一切都不存在。

她把自己胸前的两个漂亮的银质纽扣打开,随即她像水流一样倾泻下来,像一幅画一样毫无惧色地展示自己的脖子,乳房,小腹,三角区。她的身体透明发亮,倒映出一个微笑的、懒洋洋的、眉清目秀的高个男孩儿。他把手放在她的腰部,轻轻地分开她的腿,盖了上去。

没有痛苦,像融化成黄油的老虎,像在漆面上点水的蜻蜓,又痛又喜,谁也没法逃,谁也没法躲,他们没有重量,没有压着头发的烦恼和怀孕的风险。两辆高速行驶的骨肉列车在量子域里不断地重复地相撞,极速相撞,**内的触角互糅,粒子才能捕听的欢闹,鲤鱼打挺,鹞子翻身。无限的快慰,旋转的快乐,恰在那甜蜜**,无限放大,温柔膨胀,有点酸,吃西瓜的时候加点盐,过瘾。他的触手变成了一只微型海葵,盈盈充水的锥形生物,继而体部环肌收缩,使沾满星浪的身体变高,抓住她,喂她吃水中月,手指浸没她的呻吟,煮她细嫩的骨髓,吸吮玫瑰的唇珠,舌尖湿润,拨动烤炙,吻她至潮涌,****,诱敌出洞。骨肉不存,皮影交叠。

“丢了,丢了!”几百年前,李渔笑眯眯地写,这句话在盘旋。

乳房摇晃,奔跑的切达奶酪,初雪梅花开,汗里沁出隐隐的香味儿,达利的浪荡画儿。百扇**千张纸,每种姿态都婉转,海鲜饭上张开双壳的花蛤,外焦里嫩,丰美可口。他是浪迹多年的采花大盗,于爆裂中采蜜,是被困于下的绝望矿工,在岩洞里凿光。将要昏厥之际,图穷匕首见,一方绕柱盘旋,一方追赶行刺。他还嫌马匹太慢,筋蹄疲软,距云端尚遥,狠鞭马臀,急欲狂行。草原君主勒住他的野马,以吻做缰,让她撒欢儿跳跃,像猫一样娇腻地打滚儿,他一言不发,喘息都无,风融玉露。她头昏脑胀,不知魏晋,暗愿他自此长驻,化成一个带舌的**儿。一阵阵的热浪,直涌心房,他终化圣光,射穿子宫。她把他砸印于零散的理智,以肉忆风情,只想复制一万份,日后慢慢享用。只听一声叹息,她合上了自己。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蛤蜊张口含住了一颗它最中意的沙子,珍珠色梦。

零画想把猫赶出屋子,但是猫狡猾地避开了她的追捕,从她胯下溜到了窗帘下面,盯着松鼠,零画再捉,猫再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她终于把猫拎出去关上了门。猫立刻发出了不满的“喵~呜”,零画一耸肩,就去冲手包扎去了。她的手指肿得很高,又疼又痒,口子很深,松鼠情急之下咬了她三口。她很无奈,又得去301医院打狂犬疫苗了,真烦。

骆之山是不可复制的,直到今天她都在想他,简直无可救药。那扇门是假的,她一边冲手,一边想,事实上骆之山从未去过维也纳,更不要提出国,虽然他是一个流浪儿。早年父母离异,他被父亲带来北京投奔祖父母,可他奶奶有抑郁症,总和他家人吵架甚至挥刀相向,他那时还小,常常沦为出气筒。这使得骆之山颧骨**,皮肉单薄,从小营养不良,待他上唇稍稍有了些绒毛,他又像极了一个严肃的日本人。这种情况持续到他能逃跑为止,高考结束,他每天揣着二十五块钱和零画出去玩,两个人去故宫去动物园去东单游泳。好景不长,暑假一结束,他就去巴蜀上学了。

盆地阴雨,然他痴迷于零画,总

是在纸上跟随着她,她也倾心于他。他们时而交颈许诺,时而唇枪舌剑。他们的灵魂发散成丝穿过西安互相缠绕,在深夜透过手机屏幕发出蓝绿色的荧光。他们用文字脉脉相望,他的小楷俊逸如鲍参军,孤独又潮湿,每个字都有他黑眼睛的美丽热情。骆之山学应用物理,会做小收音机,给她用毛边纸抄了几十页竹林七贤和中国早期理论物理相关的故事。

他说小画儿小画儿求求你别再离开我啦自从认识了你之后我已经无数次地感受到了分离的痛苦。他用多米诺骨牌堆出愿景给她搭了一座魔方大厦,最后他不堪重负,他丢盔弃甲,落荒而逃。他们本来决定在那个暑假**,在壶口瀑布边,但未能实现。“和他**”是一块从未被撕开包装的糖,她永远希望品尝。他把这个欲望彻底传染给了她。病入膏肓。

很多年以前,她经常和他在小树林里逛游,两个人就在清脆的月光下接吻,那时候的月亮真好看,不像她后来在英国看到的黄铜月,仿佛下一秒女巫就要散出诅咒。那时候树林有夏天也有冬天,他背向月光,脸是黑的,夜行刺客般认真又严肃地亲她。可是他的吻是什么样的,她早忘得一干二净。只有他的**留在了那片土里,他站在那儿,总是想带她去那个未曾到达的地方,可她害怕。她提着裙子,小心翼翼避开周围的刺柏,被它们扎一下冬天生疼,夏天辣疼。不仅如此它们还要跟着她的衣服走,要迫不及待地向她的父母出卖她的行踪。于是她进门前总是认真摘掉刺柏针,拍掉身上的灰,再拽下缠在裤腿和鞋上的剌剌草。

有一夜他试图把她放倒在地,不如我们就趁今夜了结,她的恐惧徒生,大声抗议,最终不了了之。他或许也不能忘记从门缝间瞥见少女的**,朝气蓬勃,裙子落在地上,她转向他,未曾受过任何摧残,刚被挖出土,还没有失去双臂的维纳斯。

“好看吗?”

“美丽。”

猫咪在她的脚边臊眉搭眼地用尾巴扫她的腿,她一把捉住它把它抱在怀里,开始揉捏它。猫咪不满,“你大概是有求于我,我想,喵喵的。”

“我想回去找骆之山,再看他一次。”

猫咪狐疑地看着她,正午此刻它的瞳仁缩成了两条精明的竖线,让零画怀疑它眼睛是不是贴上的。

“猫咪猫咪,松鼠说你有办法让我的意识倒流。它的榛子加速器也不够我折腾的。”

“不如你把它送给我。”

“除了这个。”

“你在得到心爱的玩物之前也应该让我得到我心爱的玩物。”

“他不是我的玩物。”

“可是你原来总像我玩耗子那样逗他,最后把他弄死了。”

“他没有死,他也不是耗子。”

“人真是奇怪,心和你们的膝盖一样脆弱,你看我怎么跳都没事儿。你如果稍微长一些毛的话,就像我这样的,”猫咪一边舔毛一边说,“你的心就会感觉到温暖了。那时候的你是自给自足的,是超乎一切的,是……”

“想想你没做绝育的时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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