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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0离别总是让人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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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榆被尤齐美叫醒,她已经做好了蛋炒饭。

“我先做了饭,准备做菜时打开冰箱一看,就俩鸡蛋。我想出去买点菜,可是不知道市场在哪,超市又有点远。我不是怕远,是怕你醒了看不见我着急。没办法,我就只好坐在这看着你睡觉,等着新做的热腾腾的米饭变凉,然后做了蛋炒饭。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她边吃饭边说。

“可以叫外卖啊?”陈榆反驳她。

“你什么意思?嫌我做的蛋炒饭不好吃?”“好吃是好吃,就是油放得有点多。”陈榆吃下一口饭,勺里还汪着油。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家里油也没了。”她喝了一口水,“也不能怨我,本来就不多,我想干脆都用了,结果倒到锅里一看,是有点多,也不能倒回去了,就将就炒了。”两人正说话,响起了敲门声。

陈榆一边问谁啊,一边去开门。外面有女人问,陈榆住在这儿吧?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三个人,他妈一脸疲态站在前面,后面是他爸和周东生。

“怎么都没告诉我一声,好让我去接你们。”因为和周东生一起,他们突然出现的因由,陈榆也猜了个大概。一定与他能看见灵有关。

他给爸妈和尤齐美做了介绍。他妈拉住尤齐美,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她聊家常。多大了,哪的人,工作还是上学,和他认识了多长时间,诸如此类。两人一问一答,内容简洁,绝不拖沓,就像电视访谈节目中常有的限时答题。

“有女朋友了,也不跟家里说。”限时答题之后,他妈转而责备他,“我们也没准备礼物。”他妈拿起随身的皮包,翻了翻,并没找到合适的物件。放下包,瞅了一眼无名指上他奶奶传下来的戒指,犹豫了一下,最后作罢。抬起头,对尤齐美说,回头阿姨给你补上。

“真的不用,阿姨。”尤齐美看向他,向他求助。

“妈,手镯。”他妈的右手腕上戴着一个玉镯子,还算剔透。

“哦,对。”她退下手镯,伸手递给尤齐美,“刚戴没几天,一个朋友去缅甸玩带回来送我的,东西还不错。”尤齐美连连摆手。他起身接过镯子,拉起她的手,给她戴上:“给你就拿着。”如此客套一番之后,他妈的目光投向周东生。

“你说你能看见什么灵,什么人死后的精神。我很担心。打电话告诉叔叔阿姨,他们也很担心,赶紧就飞过来了。”周东生不动声色地向他和尤齐美解释。

“是真的吗?”他妈追问。他爸也忧心忡忡地望向他。

“是真的,不过没什么可担心的。”在过去的几分钟里,他也考虑过要说谎,毕竟那样可以省去很多麻烦。可是一想到宫敏敏的灵因为向自己传达信息而消失了,说谎又

是对她的另一种抹杀,他就放弃了说谎的念头。

他妈像对待陌生人一样把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一番,然后站起身,不容争辩地命令他:你跟我进来。

他们进到卧室,关上门。他给她从头讲起,灵是什么,第一次看见灵,遇见西门好奇,搬出学校。她不停地走来走去,好像在听,又好像没在听。

“车祸之后一直这样?”她站住,打断他。

“是。”“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怕你担心。”她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低下头,又开始不停地走来走去。

“你继续讲。”没一会儿,她又打断他。

“你以后准备怎么办?”她语调急切,目光闪躲,仿佛要哭出来。他站起来扶她坐到床上。

“我过得很好,不用为我担心。”“好个屁,这是病,得治。”说完,她哭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哭。他也有些慌了,手忙脚乱地安慰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她擦干眼泪,抬起头,掷地有声地告诉他,现在就带他去看医生。

汽车穿过大半个上海,进入一片别墅区,停在一栋别墅的车道上。周东生按了门铃,开门的是保姆,直接带他们上到二楼的会客厅。两分钟后,一个穿棉拖鞋居家服的秃顶老头走进来,关上门。他的脚步很碎,拖鞋不离地板,发出趿拉趿拉的声响。

“孙院长,你好。”陈榆妈妈和老头打招呼。

老头眼睛很小,就像两道缝,嵌在圆脸上,闪着亮光。他坐在最前面的椅子上,默默地看他们,因为眼睛太小,无法判断他到底在看谁。

“我们能单独聊聊吗?”“我?”陈榆感觉他在看自己。

“她。”老头指向尤齐美。

尤齐美低着头,悄声问陈榆,她应该怎么说。陈榆悄声回答:“无所谓。”尤齐美随着老头从侧门进到另一个房间。大约过了五分钟,尤齐美走出来,一脸沮丧,告诉陈榆老头请你进去。

里面的房间很小,像是由厕所改造而成,面对面放了两张布沙发,老头坐在里面,陈榆挤进去,坐到他对面。不小心撞到他的膝盖,他像小孩儿一样龇牙咧嘴喊疼,陈榆连声抱歉。他抬起膝盖揉搓,踢到陈榆,却没有任何道歉的意思。沙发异常舒服,但仍旧不能缓解空间狭小造成的压迫感,陈榆甚至担心如果多出几口气,房间就会爆裂开来。

“我叫孙坚礼,你可以叫我老孙。我对你能看见的事物很感兴趣,能不能给我讲讲?”他开门见山地问。

陈榆不想在这么狭小的房间里久留,便挑了几条要点讲给他听。他听得很仔细,表情很丰富。当陈榆说灵一丝不挂时,他问女的也是?陈榆说是,他的脸上流露出很向往的表情。

“之前,我有一件事一直不明

白,电视剧里电影里鬼魂都是穿衣服的。我就纳闷了,衣服也有鬼魂?不然鬼魂哪来的衣服穿呢?你现在这个想法,我觉得说得通。”“不是想法,是真实存在。”陈榆纠正他。

“你怎么看待死亡?”他接着问。

“说不好。”“怕不怕?”“怕。”“你觉得自己聪明吗?”“一点也不。”他又问了很多关于宫敏敏、西门好奇、周东生还有尤齐美的问题。

“对于宫敏敏的去世,你有没有心怀愧疚?”“好像并没有。”“尤齐美是你现在的女朋友?”“是。”“你爱她?”“爱。”陈榆想到刚吃过的蛋炒饭的味道,又补上一句:“如果有机会,我会娶她。”“有一件事困扰了我很长时间,我想向你讨个主意。”他换了话题。

“我也不一定能有什么办法。”“你听听看。”“好。”“三个月前,我给我的小女儿买了一只小猫,小蓝猫,很可爱。她叫它豆豆。不幸的是,前几天,小猫生病死了。我女儿悲伤得不得了,茶饭不思哦,经常玩着玩着就哭着来找我,说想豆豆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再买一只?”“买了,她不要,说那不是豆豆,她只要豆豆。”“那我就没办法了。”“我这几天在想。你说,如果我用什么办法,在她的脑海里植入一个豆豆,这个豆豆跟现实中的豆豆一样,会叫,会跳,会撒娇,见了她会喵喵叫……”陈榆听着他的话,看着他光光的头顶,想象着如果要在他脑袋里植入一只小猫,要把小猫放在何处。他的视线进入他的头皮,穿过他的颅骨,钻进他的大脑皮层,切入脑神经,顺着神经绕弯,大脑里的神经弯各种各样,直角弯,S 形弯,Z 形弯,U 形弯,视线在他的脑神经中穿梭的速度越来越快,他开始觉得眼花缭乱头晕目眩,接着他感到胸闷气短胃痛恶心。他的视线游完他的大脑,退回到他光光的脑顶,他的恶心程度没有丝毫减轻,他站起来,房间在晃,他的胃猛地收缩,他吐了,吐在老孙溜光的脑瓜顶上。

尤齐美陪着陈榆来到卫生间,陈榆漱了口,洗了脸。

“多好吃的蛋炒饭啊,可惜了。”他照镜子的时候,边笑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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