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衍
第二日,国师、司教正式归朝,因北赤过世而休朝的日子终于结束,所有的大臣各归其位,道貌岸然地又开始明争暗斗。
朝上,粹斓提出了城卫军易主的谏言,当然,原主早有防备,早就拉拢了一群人帮他说话。我索然无味,这些人早已习惯了把我当成空气,自发地争论不休。他们不会注意我的脸色的,因为他们都有个不成文的认知:这个王,就算问他看法,他也是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不知他人先前之论。所以他们只要看专权者的脸色就对了。
然而,今天我有心思瞧这帮小丑的跳脚大戏!
胜负很明显,反对派评西卫不过是个黄毛丫头,涉世未深,定是不能胜任如此重职。粹斓虽有满腔热血,但一介鲜少上朝的武官识得路子又怎比得上原主来得多?粹斓虽忠心义胆,但他也是个鲁莽之人,只联系了几个朋友,未做其他打算便上朝呈奏了,他人便是瞧准了这一点对他穷追猛打,道是原主未犯大错,何必要易主?
这些都是小丑的无聊戏法罢了。
幻舞手足无措,当然,那是装的,这是她聪明的地方,她知道自己是争不过狡猾的大臣们,所以就装弱势博他人同情,而这他人自然是国师大人了,幻舞入皇城之时借住国师府,明摆着以后做事有国师罩着,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国师不会因私废公才如此明目张胆地反对幻舞,但若幻舞装弱势,国师因为不在意城卫军由谁主持而会帮幻舞,因为幻舞装弱势之时还不忘向国师讨好,国师肯定不会不知幻舞的做作,见有如此机灵又乖顺的人向他示好,顺水推舟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一场戏上演了一个时辰之久,幻舞终于打动了国师大人的铁石心肠,看到国师意思是偏向她之后,幻舞立即转向问我的意思:“王~”
没错,她就是简简单单楚楚动人地唤了我一声,但这一个字便足够了。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时,我轻轻地笑开了,言语之间尽显宠溺:“你说如何便是如何吧,城卫军以后由你统领,他人不得再议!”
她
得意地笑开了。
这种不光明正大的手段虽然让人不耻,但用以展示我对幻舞的宠爱就已经足够了,这才是使用这手段的真正目的。
退朝之时,国师还是没有注意到我与幻舞的眉目传情,倒是盯着司教若有所思。司教谦卑地朝他笑笑,拱手退下了。
今日朝廷之上,司教一开始就是站幻舞这一边的,这可不是大公无私的司教所能为的,司教比谁都明白城卫军首领的重要性,又怎么可能会帮一个黄毛丫头夺取城卫军首领一职呢?再加上司教退下的那一笑,国师多多少少都应该明白了吧--
司教是在向他挑衅!
我噙着笑离开,接下来的可就不是小丑戏那么简单了。
十年后。
天空的流术真是越练越好了,他轻而易举地就把我带到了屋顶上。
我们懒懒地躺着,用天空的话来说就是要把我晒黑,不然我太白了,没男人味。他每次说这话时都咬牙切齿,因为他在气我明明都不够他帅了,偏偏女人爱都倒贴过来。不过他咬咬牙就过了,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最糟糕的是,我最能拿他怎么样,当然,他还是咬咬牙就过了,还是用他的话说--你是我上司,你行!
躺着躺着,话多的天空终于耐不住寂寞说话了:“烦死了!”
“你又怎么了?”我别过头去看他。
他也别过头来看我,一脸的无奈:“还不是我哥!也不知道这几年来哥抽了什么风,居然和国师闹别扭!不是说‘大人’有大量吗?一个架居然吵了那么多年!”
“战火波及到你身上了?”
他瞪我一眼:“别说风凉话了,我没事,就是上街总是听到百姓念叨着司教和国师,我不爽!”
我笑笑,他虽说没事,但想来他也是首当其冲的,加之为人鲁莽不拘小节,定是给人落下了许多话柄。
他肯与我抱怨,定是有事相求。
与他闲聊了几句,大致了解了他目前尴尬的境况:他并不乐意见到国师与司教不和,一方是他的至亲,一方是他最敬重的人。他在这两人的心中或
许说不上是最重,两人不和之事他或许并未深涉其中,但他看着两人对峙,心里也不好受。
“他们到底为什么决裂呢?我记得他们以前感情很好啊。我小的时候,他们还经常在一起喝酒呢!”不解人情世故的少年皱着眉头向我抱怨,他从小到大看见他哥接触的同僚并不多,而国师却是其中之一。
我托着脑袋,含笑看着他,不语。这不懂事的小孩或许还不知道吧,其实他就是国师与司教不和的导火线。他一点都没注意到,整个王宫里真正愿意接近我的人并不多,那是因为他们怕我阴晴不定的性子,以及碍于身份的隔阂。天空是唯一一个敢来到我身边,并放肆地把我当朋友来看的人。他或许觉得对一个朋友好是一件正常的事,但在别人看来却未必是件好事。不明事理的人还可以将他此等举动归为阿谀奉承,然而一落到有利益关系的人眼里,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你别傻笑,说句话啊!”看到我只笑不语,他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于是我很听他的话吐出一句:“我讨厌玲珑。”
他气恼地甩甩头:“又是这句话!”他瞪了我一下,低声道:“衍,不是我爱说你,是你真的有些地方做得不对!西卫并非是什么好女子,你莫要耽于美色,误是非判断!”
瞧,这就是让国师如坐针毡的原因。在国师眼里,幻舞就是他派到我身边的人,而天空就是玲珑派到我身边的,国师派来幻舞自然是用以惑乱的,偏司教还好死不死地私下叮嘱弟弟:“世风日下,王道不存,你替我多多规劝王……”于是,天空成功地成为了两人之间最刺骨的钉子。
“又笑!说话啊!”
我听话地开口:“天空,幻舞就在屋檐下,刚到的。”
“吓!”天空吓了一跳,扑到屋檐边低头一看,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回过头来时脸色铁青,看来受惊不小。“衍,我先走了,免得和那女人又吵起来,又是我受罪!”说完他就急冲冲地要跳下屋背去逃亡。
我捉住了他的手。
“嗯?”他错愣地看着我。
很久。
“自古以来,战争不论胜败,落幕时总有伤亡。”我对着愣愣的他笑了笑,“相信我,最迟一个月,你现在一切的忧愁都会得以解决。”
他不明白我的话。
一声低咳传来,我和天空扭头看去,幻舞俏生生地站在不远处,如不败的战神。
天空见到幻舞,甩开了我的手,低咒了一声“该死的女人”就匆匆跳了下去,跑掉了。
我对幻舞笑一笑,道:“你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