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扬眉,问道:“我最想知道的--百年前皇族灭族--你,有没有参与其中?!”
“有。”他端坐着,眼神直视着我,我有着错觉,他并不是在如被拘禁的人一般回答审判官的问话,而是,在视死如归地在向神忏悔。“皇族被软禁之时灵力尽数被封印,那毒药便是出自我手。”
“你可是自愿的?”
他摇头,眼神黯淡:“有何差别呢?都是我的药导致了皇族的灭亡。”
我知道当年用了他的药的人定是今时逼迫他开第一楼,于是我避开问是何人逼他,转而说道:“皇族灭亡一案你知道多少都尽数道来吧。”
他一笑,已不如先前那般风度翩翩,反而憔悴不堪。他轻声道:“我不知道,当我知道时,皇族已经被灭了,然后我就知道我的药被人利用了。”
“皇族之事你应该还知道一件。”
他一愣:“哪一件?”
“王的眼睛。我记得当年王是被送到此处就医的吧?”
“是,没错。”他叹了一口气,“那孩子的眼睛是被先王璀星毁去的。”
“?!”这个答案我始料未及,不由得震惊了。
见到我惊呆的模样,他笑了,问道:“现在是否觉得我的话不可信了?”
我缓过神,摇摇头:“不,只是有点意外罢了。”我仰首靠在软垫上,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先王的面容,叹道:“璀星是个很好的学生。”
北赤显然也想起了先王的过往,也笑了:“嗯,他是我见过的最懂事的孩子,只可惜英年早逝……”
我睁眼:“继续吧,为何璀星要毁掉獍的流源?”
“王一出生便拥有了3000年的灵力,拥有着绝对的压倒性力量,这力量太强,让人畏惧,所以必须要毁去。那人对先王说,只要毁掉王的流源,就留下他们三兄弟的命,先王选择了活下来。王被送到我这里来疗养……”
“可你并没能救回獍的流源。”
被我抢白,他倒不气,无力地笑了一笑,道:“不,先王心软,只是刮伤了王的眼膜,是我放任不管,伤口恶化才伤到流源的。”
北赤说话简单明了,但我已能从那只言片语中看到了昔日所有人的挣扎。当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时,不想做的,不能做的,和必须做的还有什么差别呢?
“为何你会听人差遣?”
“司教可曾与他人定立过血誓?”
“可是主仆类的誓约?”
“是。只怪我识人不清……”
“可若是以北赤的性格,应该是宁死不从的吧?”
他苦笑:“北赤当年确实抱着一死而不受制于人的想法,只可惜小女年幼,而且也被人用咒缚所绑,至今尚未解除,所以只能屈居人下。”
“可以你所为,早就违背了契约,为何未遭
到契约反噬?”
“司教难道忘了北赤是做那一行的?北赤几十年来都是做保他人性命的活儿,自然懂得如何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保命虽非易事,但对北赤而言也不算太难。”
我沉默一下,终于开口问道:“说吧,究竟是何人所为。”
他未料到我这么快问到此事,明显地一怔,问道:司教不再问其它了么?”
我一笑,笑得坦荡:“该问的玲珑都问过了。”
他听不懂我的话,想了很久才恍然大悟,笑道:“北**然小看了司教,司教早就把大局看透了,又何必问北赤太多呢。”
“过赞了。”
他看着我,看了很久,眼里有依恋,也有伤怀。我知道他一说出来便是违背了契约,就算他再有通天的能耐也无法延命了。我任由着他看,任由着他生死抉择。
久久--“国师桀驯。”
“……”
他笑问:“怎么?司教难道就不感到惊讶吗?”
我皱皱眉,道:“少许。”本就推测到的事情,如今不过是来求证罢了,听到了又何必震惊?
我起身,道:“玲珑在此谢过多日来受北赤兄的照顾,如今也该告辞离去了。”
“等等!”他也起身,面色焦躁,急问道:“玲珑会助王一臂之力么?”
“许是会吧。”
他怏怏地垂下手,应该是听出了我话里的推拒味道,整个人焉了不少。就在我要起步离开时,他突然开口道:“北赤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司教能应北赤最后一个请求。”
我看着他,默然应允。
“杀了我。”
我摇头拒绝了他这个平静的要求。
“司教不过是举手之劳,为何却不肯应允呢?难道司教忘了先前说的话么?杀人偿命,自古明训。”
我笑笑:“你命不该绝于我手。玲珑告辞了。”
我就要出门的时候,他又叫住了我:“司教,解药!”
我这才想起这桌上放着的白玉药瓶。
北赤见我盯着药瓶毫无动作,当下明了地笑笑,道:“若司教不放心,也可不服用解药,给司教服用的消功散是有时效的,估计过两天便能尽数消除。”
我也笑:“玲珑不过是忘记拿走罢了,哪有什么不放心的,玲珑信得过北赤兄。”
我一拂衣袖,取走了药瓶,这回北赤不再叫住我了。我出门,门外天色已亮,空气清新得让我感觉似乎重生了一般。
弹琴的女子停奏,抬头看我,给了我一个柔柔的微笑,我回了她一个微笑便离开了。
出了北赤府,我伸了个懒腰:“真累!”看看手上的小瓶子,我嗤之以鼻,甩手一扔,不知道抛哪儿了。用流术画出一只纸鹤:“去,告诉渊图可以去第一楼取消我的追杀令了。”
纸鹤轻扇翅膀,遥遥离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