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片乌鸦冲撞玻璃的噪响声之中,骆以熙冷静而沉淡地说道,最后得出一个不算结论的结论:“总之,很危险。”
乌鸦在神谕之中并非吉兆,反而是一种捎来噩耗与灾厄的象征。
乌鸦数量之繁茂,已经远超众人的想象,当方肆欲要踱至驾驶座上开车逃离以引开乌鸦时,发觉驾驶座前端的那一扇大车窗已被一团巨型墨làng吞没,乌鸦铺天盖地来势汹汹,身体几乎要长在玻璃上,它们发了疯一般地拿长喙啃凿玻璃。
且外,那滴血般欲流未流的赤瞳,庶几有成百上千双,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车内众人看,虎视眈眈,俨似在盯着盘中餐。
方肆有些无措,而骆以熙迅捷地代他操纵了驾驶座,猛踩离合器,扳上手闸,横移方向盘,整座房车一刹那走了一出三百六十五度左斜后华丽转圈,轮胎与湿滑地面辗轧出一记拉长且刺耳的擦磨声,整座车厢跌跌宕宕,恍若切换入高速洗衣模式,所有人几乎要随着重心卷甩出去!
这一招有点凑效,伴随着车身而跌落甩飞的乌鸦不计其数,车身两侧近乎三分之一的窗玻璃恢复了自由身,几缕残雨的微光撒漏入内,把车厢内笼罩得半明半暗。
索霓三步两步跳下了chuáng,为了不摔个不雅的狗吃屎,她双手紧紧扳住chuáng沿扶手,纵身双脚沾着地。
她随手在chuáng侧的挂钩上扯下了外衣,匆匆促促地披上,随意地拉上了拉链和纽带,手中的发圈一滑,在失重的空间里如翻花绾结一般,灵巧地束起了高马尾。
牧婳欲要下chuáng,索霓把她摁回chuáng上,用被窝把母亲罩得严严实实:“妈,您待在这儿就好,我们来抵挡那些牛鬼蛇神。”
杜汶穿着一件紧小的粉红围裙走进前,一身浓重烟火气,左手端着一盘焐熟了的馒头,莞尔地示意索霓和牧婳拿两个吃,另外一只右手弄着一个大托盘,托盘上同时杵着五盏盛得满满当当的豆浆杯。
纵使在如此颠簸的车厢内,他手掌之上的豆浆液体竟然片滴都未曾溢出。
索霓忽地想起杜汶的职业是做酒店管理和跑采购运输,这也勿怪他拿东西可以这么稳当。她一边替牧婳拿了一个馒头和一杯豆浆,一边挑眉揶揄道:“形势危急,真难为你还能闲情逸致地准备如此具有仪式感的早点。”
杜汶眼睛笑着勾起,眉目舒展开去:“吃饭不积极,脑袋有问题,吃的不饱,哪还有体力和心情保命?”
剑拔弩张的气氛在此一刻有些许缓解,方肆和秦之韫也随手迅捷地顺了几个馒头过去。
甩脱开一部分乌鸦以后,前端的玻璃除了沾了几根墨色鸟毛,也逐渐明净清晰,前方的道路在烟渚之中昭然隐现,骆以熙眼眸一敛,拉下车闸,将车身调了个头,猝然踏下离合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