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半晌，黎瑛才敛去唇边的笑意，十分严肃地回道：“我没有骗你，至少有一句话是真的。我母亲名下的产业出了点问题，尤其是账本，被几个掌柜联合篡改。”

“哦？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皇太女不动声色地问道。

黎瑛突然幽幽地叹了口气，他负着双手，沿着鹅卵石小径慢悠悠地逛了一圈：“其实我知道皇太女殿下此番来江南道，是为了彻查水患事件。我可以摸着良心告诉殿下，江南水患，除了天灾之外，也有人祸。”

胡蝶神色一震，下意识地问道：“你想给本宫当那个内应？”

黎瑛再次沉默下来，此时正值傍晚，红霞漫天，倦鸟归巢。青灰色的天际不时有一只雀鸟穿梭而过，留下一抹淡薄的剪影在江南的chūn风中振翅高飞。

见黎瑛不欲作答，胡蝶转身欲走，不想搭理这个不知所谓的男郎。

“太女殿下，内应这种事不好随便乱说的。”黎瑛压低嗓音笑道：“而且在这次江南水患的案件中，我们黎家受到不少牵连和波及，已经是独木难支。如果皇太女殿下不能给我一个可靠的承诺，或者保障……我是绝对不能出卖自己的家族。”

这是跟自己谈判或者合作？

胡蝶沉思一番之后，才笑道：“那你拿出一点诚意来。我们可以谈谈。”

黎瑛眯了眯妩媚的眼眸，打太极一般狡猾地回道：“如果我拿出足够的诚意，皇太女殿下却是不肯承认，甚至是拿到好处，趁机逃走，翻脸不认人呢？”

胡蝶的神色骤然间一沉，回道：“那还是算了吧！黎公子，其实你们黎家受到波及，也并非灭顶之灾。否则你肯定会低声下气地恳求我……”

黎瑛微微一怔，然后他猝然间发出一种很奇怪的笑声：“皇太女殿下！看来你对我，对整个黎家，根本没有半点认识！”

“我们黎家的人首先是家族的棋子，然后才是单个的家族成员。我们每个人都要义务替家族办事，不得产生任何忤逆之心。你现在问我要诚意？可是我怎么敢将黎家最重要的证据jiāo给你？毕竟你不是我们内部的成员，就算我有求于你，也绝对不会……用什么低声下气的态度来恳求你？那是违反家族基本规则的。在江南道，一个家族就相当于一个势力集团。我们都是抱团成长，有时候单个人甚至可以为家族做出必要的牺牲！”

听完黎瑛的解释，胡蝶最终决定还是赌一把。

“你跟我来吧！”胡蝶并不打算推心置腹，而是打着各自的算盘各自筹谋。

两人一前一后地沿着鹅卵石小径行走，胡蝶的步子放得稍微慢一些。黎瑛其实并不需要胡蝶配合自己的脚程，他练过武功，脚力还是相当qiáng健的。

偏在这时，舒夷手中折了一根海棠花，从对面直直地走过来。

胡蝶的脚步微微一滞，黎瑛何等敏锐，立即察觉到胡蝶和舒夷之间微妙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