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心。”
秦慕笙却只简单的给了两个字。
其实他也不能特别确定带着舒安对还是错误,因为香港对他来说都是个危险的地方。可是,想起舒安那失落的大眼睛,被自己讽刺责备时候茫然的表情,他觉得他应该带她出去走走。或者,他会带着她参加宴会,告诉别人他其实根本没准备和俞芳华结婚,传递出去这个消息,必然有人会打他的主意,因为穆翌晨实在不是最好的选择,据他判断,应该是他们无奈的选择。
看着他起身去办公室的卧室,穆翌晨一阵目瞪口呆,接着看向秦玖问,“他这样,算什么?”
秦玖耸耸肩,摇头,“先生的打算,岂是我能猜到的?”
“狗腿子!”穆翌晨骂了一句,转身离开。
秦玖却站在原地,盯着那关上的门,沉沉叹息。为什么非要这样彼此折磨,明明关系她,喜欢她,却偏偏不肯让自己靠近?今天回去的时候,多开心啊,见到了她,回来时候又是这样沉重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又是一次彼此伤害的见面?
“去香港?”舒安茫然的望着秦玖,心里突然间惴惴的。
她知道秦慕笙离开这里两年都是在香港,秦氏也是从香港重新振作起来再回到C城。现在去香港做什么呢?
“先生说,带小姐散散心。”秦玖微笑回答。
“散心好啊!”正在做家务的张妈忙凑过来,讨好的对秦玖道,“散心好,舒安都在家里憋了好久了,每天都趴在电脑上乱忙,吃的少,睡得少,人都瘦了一圈了,出去散散心,肯定能好点儿!”
“张妈妈!”舒安拉住张妈妈,用阻止的眼神看着她请求道,“您先去忙,好吗?”
“行,行!”张妈就是心疼舒安,见她没有拒绝的意思,就恨识趣的避开了他们两个。
“为什么,突然去香港?”舒安试探性的问秦玖。
秦玖略作思考,斟词酌句的回答,“香港那里的生意需要先生亲自去处理。应该很快,先生也会保证小姐的安全,所以小姐不必担心,跟着先生就好。”他说完想起什么,加上一句,“先生在那里也有个公寓,比这里大些,我已经安排妥当,到时候,小姐和先生也不必住酒店。香港的酒店,房间都小的很。”
舒安点着头,勉强的笑了笑。
见她神情似乎很紧张,秦玖忍不住问,“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尽管提出来。先生是带着小姐去散心的,只要不过分,没什么。”
“我,我……”舒安结巴着说了两个字,低下头,终于努力说出来,“我就是想知道,俞芳华,我是说,慕笙哥他,不带着她去吗?”
她明白自己的地位,是不能随随便便见人的。
看着她那踌躇的模样,两只小手紧张的握在一起,秦玖胸口剧痛。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舒安会变成这个样子,胆小,怯弱,害怕见光。从前的她是那样坦坦荡荡,即便错了也安然面对,从来不会对除了秦慕笙以外的人低头,从来不会认为自己哪里不好。可如今,她竟变成了这样!
“小姐,先生只说带您去。”秦玖肯定的回答。
舒安明显愣了下,继而笑出来眯着大眼睛点了点头说,“我会准备好的!”
“手续我会替小姐办好,小姐带最简单的行礼就行!”秦玖说完,躬身,快步离开了。
门一关上,他靠在旁边的墙上就开始大喘气。好心疼,真的是钻进心口的疼,那样柔弱的舒安,那样无措的舒安,她该多么孤单,多么害怕,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可是舒安,你知道吗?即使你再小心翼翼,先生,也不会留下你在身边。我们没有办法,注定,要对你违约!
他站起来,缓缓走进电梯。扬起的头将酸涩吞进肚子里。
香港,俞芳华的触角无法伸到那里,即便有舒安在身边也不必担心。香港,那个一个男人可以有无数情妇的地方,利益和爱情从来都不平等。即便秦慕笙把舒安带在身边走遍每个宴会,都没人会觉得奇怪,因为多的是把情妇带出来的男人,多的是自从结婚后就几乎没见过老婆的男人,没人会觉得奇怪的。
正是因此,秦慕笙才会堂而皇之的把舒安带出去散心,在那里,至少没有人会歧视她的身份,也没有人会认得她是贪污犯的女儿。至少,在秦慕笙的保护下,她可以自由自在在阳光下享受生活。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
香港,新界。
秦慕笙在香港的公寓不只是比舒安住的那间大一些而已,而是大很多,是个阳光丰沛的全落地窗两层小别墅。雪白的楼,在窗外一层层靠近码头,反射出波光粼粼的光色来。午后的阳光照进来,将春日的香港照出暖洋洋香甜的温馨气息。
端着牛奶过来的舒安刚刚挨着秦慕笙在沙发上坐下,就被他长臂一伸抱在怀里,干燥的书页,泛着油墨的新鲜气息,混合着他男性温暖浑厚的热度,传进她微凉的身体里。舒安舒适的眯起眼睛歪进去,斜斜的看到书的封皮,念着,“君主论。”
心里先是惊讶,接着感叹,却没有说话。
秦慕笙看这样的书很正常,任何一个对未知有强烈渴望,且霸道有统治欲的人大概都会喜欢这本书。惊世骇俗的理论,足以颠覆道德的标准,让每个读过的人都会在心中产生类似于饮下毒品的狂躁热烈,可舒安相信,秦慕笙不会,他永远是那种能在热烈下看到冰冷的人物。
“想什么?”秦慕笙见她不说话,端起牛奶杯喝着,歪头看她。
他漆黑的眸子里,像是有阳光射进来,暖融融的触到她平静的眸子,瞬间便在她心里激起一层浪来,她心口一动,望着他俊美的容颜,轻声问,“慕笙哥,你,喜欢我吗?”
他心中一怔,捏着书的手指骤然收紧,书页被他握得褶皱起来。
他永远都想不到,此时此刻,她居然还有勇气问起这个和当初一样单纯的问题。他多想回答她,是,舒安,我喜欢你,我爱你。可是不能,他绝对不能再给她任何希望了!这些天,他们原本那么开心,那么幸福,他牵着她的手,走遍香港的每一条大街小巷,他的手机里,拍满了她在阳光下欢笑的照片。夜里,她沉沉入睡在他身边时,他翻开一张一张的看,再一张一张的删除,然后那些阳光,那些笑容,就像是从他的生命里慢慢流逝……
那时的他,尚能决心让她死心,等从香港回去就让她离开,现在的他,面对着她干净的像是山涧里清泉的眸子,他竟无法回答。因为她的眼睛,照出了他心里最黑暗最不可见人的角落,扭曲的,仇恨的他,令他自己都不耻的想着,留下她,哪怕下地狱都带着她一起去,她是你的,是你的,她那么喜欢你,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就算真的为了你死,也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秦慕笙的眸色越来越沉,寂静中骤然狂风肆意,不,他清醒的知道他决不能这样想,狂风随着他的清醒渐渐沉寂。他看着她,挑眉,“你觉得呢?”
舒安微怔,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却被他抱进怀里,秦慕笙的唇慢慢朝着她的唇片压下来。
他不自主的激动起来,起身顺势抱起她,书页啪的落在地上,阳光洒下,照出一片如同太阳耀斑般的黑色光点,炫目的舒安难以直视……
很久很久,自从流产以后,秦慕笙就没有碰过她。舒安几乎忘了那种疼痛的感觉,此刻,被他的热情唤醒,一阵阵的发抖起来,她求助般的抬起眼眸望向秦慕笙,他低头看着他,眼睛里带着强烈剥夺和吞噬的光芒,她被吓得不敢直视,他吻上她的眼皮,迫使她垂了下去……
舒安不自主的叮咛着,却感觉到,他像是正把那热传进她心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