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进天牢,许朝暮的心态已经平和多了。
反正黎琮服软,也只是时间问题,大不了她多跑几趟天牢,在皇上那儿能落个关心朝政、为君主分忧的好名声,贤妃娘娘还得承她的情。
黎琮正躺在木板小床上,头发凌乱,月白的锦衣灰扑扑的,瞧着挺落魄。
见许朝暮进来,黎琮猛地直起身子坐好,理了理头发,抚平衣衫上的褶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如今这副狼狈模样,着实不好见人。朝暮,让你见笑了。”
许朝暮心口没来由地颤了颤,牵强一笑:“十一,你受苦了。”
“无妨。”黎琮轻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受些苦倒没什么,只要父皇肯收回成命,就算关我一年都不打紧。”
“你……”
许朝暮张了张嘴,却无法狠下心来劝他服软,于是让狱卒将她带来的食盒拿进来,取出酒菜摆在小桌上。
“今日进宫去给老祖宗请安,出来时遇见征鸿。她同我说,娘娘在禁足期内,无法外出,托我来瞧瞧你,给你带些东西。”
许朝暮斟了两杯酒,一杯端给黎琮:“天牢毕竟是天牢,纵然你是天潢贵胄,进了这个地方,总要吃些苦
头。这些酒菜都是瑶华宫小厨房准备的,你多吃点吧。”
黎琮自打进了天牢,就再没吃喝过,一来牢饭难以下咽,二来他也没心情吃喝。
黎琮接过酒盅,一饮而尽,叹道:“朝暮,你能来瞧我,我就知足了。”
许朝暮手一颤,差点将酒洒了,赶忙一口喝干,狠狠地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菜。
黎琮这二傻子还不知道,他今天之所以会出现在天牢这种地方,完全是她捣的鬼。
狱卒又捧进来两床又暄又软的锦被,仔细地铺在木板床上,给他们上了壶热茶来。
“朝暮,我如今是在坐牢,你送这么好的锦被来,父皇若是知道了,怕是要责备你的。”黎琮心里一暖,越发觉得,自己的坚持是值得的。
“皇上不会为这等小事责备我的,再者,底下人也没这个胆子,敢告我的黑状,你只管安心。”许朝暮微微一笑,又斟了两杯酒,“十一长大了,有主张了。我也不多劝你什么,你自个儿拿主意就好。若是在牢里有什么不称心的,你只管吩咐下去,我都打点好了,能办的总归会为你办到。若是底下人为难,你就让他们来找我,万事有我顶着呢。”
黎琮心头热乎乎的,眼圈有些泛酸,一把握住许朝暮的手,颤声道:“朝暮,你放心,我不会屈服的!”
许朝暮心一梗,咬着嘴唇,拂开黎琮的手,回避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胳膊终究是拧不过大腿的。十一,你这又是何苦?”
黎琮毅然决然地摇头:“朝暮,我对你的心意天日可鉴,我不会娶什么西梁公主的。”
黎琮很少将话说得如此直白,一时间,许朝暮倒不好接腔了。
许朝暮一连喝了好几杯酒,才冷然道:“十一,这种话以后千万不要再说了。我是太子妃,你这话若是传出去,会让人以为你热衷于争储,这对你与贤妃娘娘有百害而无一利。”
“我不争储,只争你。”黎琮一脸认真,倔强地望着许朝暮,“朝暮,我承认一开始接近你,的的确确是因为你太子妃的身份。可是后来我发现,与身份相比,我更在意的是你这个人。朝暮,我对你是真心的,无关身份,无关储位。”
许朝暮咬着嘴唇,不敢看黎琮灼热的眼眸。
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原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又何必非要假戏真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