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咳了一声,才眯着眼睛缓缓道:“壁画中的虫是一种极其罕见的蛊,叫石蛊!此蛊生在潮湿之地,由某些变质的颜料沉积多年滋生出来的,因为那些蛊五颜六色,所以覆在颜料下面肉眼根本看不到,而且它们的生命力很强,能独独存活几十年不死。但是这种石蛊大多数情况下遇到火烛就会从颜料底下被引出来,发出一种极浅的气味,轻则让人产生致幻,毁人心脉,窒息而死,重则石蛊进入人体内,断人胫骨,食人脸皮,最后气绝致亡。不过……此蛊一旦离开供养它们生存的变质颜料,就会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里死亡。还有,石蛊能吸引猫类,散发出来的浅味也会让猫癫狂。”
听完这番话,梁启之恍然明白:“在敦煌塔楼时,那些工人都是点灯上去修复壁画的,我那晚也同
样点了灯,烛火靠近,所以引出了石蛊,这才让我们产生了幻觉,以为壁画会动。”
温次赶紧接过他的话:“那个说壁画会动的小僧当时也是提了一盏琉璃灯,最后窒息死的,想必太子和主持一定就是碰了壁画上面的颜料,结果不幸石蛊入体,这才断了胫骨,被食去脸皮,之后又引来了猫,脸上就被爪出了几道口子。”
所以,所谓的邪灵作祟不过是人心里的一道影子罢了,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那些虫蛊。
几人皆沉默了好一会。
温次本该高兴才对,可他心里反而像是压了一块石头,将信将疑的问了一句:“所以……案子破了?”
很快,他折回浅山寺,为了验证这一切,他以身试探,亲自伸手碰了碰那块敦煌壁画上所剩无几的颜料,结果没有产生幻觉,也没有窒息而亡,可见作祟的确实就是那些已经被全部烧死的石蛊。
而那名叫明空的小僧确实就是顾伦宗,他被带去审问的时候没有为自己辩解任何,当下就承认了所有的罪状,的的确确是因为当年受辱,因此憎恨上了当时身为大理寺卿的林珞,多年怨气未能疏解,这才利用此事嫁祸林珞,
让他也尝尝被人冤枉的滋味。
这桩诡异的案件总算结案,温次写了份结案呈词亲自递到了文帝面前,文帝良久也没有说话,最后只嘱咐了两件事。
一,仔细办好太子的丧仪。
二,将那块敦煌壁画留在浅山寺中,继续派人修复完成。
案子告破,原本笼罩着一股疑团的长安城如同“拨开云雾见天日”那般,终于恢复了以往的生气。
只是这两日,林珞总是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时常就是好几个时辰。
此刻已近黄昏,斜阳西下,他在窗台前负手而立,目光了望着远方明耀的西山,落日的余晖洒在那一团团如棉花般的云层里,透出了如彩霞一般红润的光泽,迷乱了他的眼眸,也让他的心底落了几丝难以言表的孤寂忧愁。
在他背后的书桌上,平摆着那副《赋语图》,上面所画的神鬼场景仍旧清清楚楚、栩栩如生。
其实,他心里还有很多疑问没有解开。
比如,为何鱼儿会看到图中的人在动?为何中蛊之后又无恙醒来?还有鬼市里碰到的那个叫红秀的男孩和浑身雪白的女子,他们又究竟是谁?
只是眼下看来,似乎一切都与他没有任何干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