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眸微敛,顺着声源而看过去——蕴瑾的脚边蜷缩着一位披头散发的人。纤弱的身躯,荦荦而握。他怯懦地将脸埋在胸前,褐色的乱发挡住了整张脸。
“既是挑剩下的,那自是有些缺陷。敢问蕴大掌事,可否直言相告?如此这般,我等也好出价购买不是?”
二楼靠北边的厢房内走出一位面色谦和的年轻男子。但当颜安朝他看过去时,对方面上的谦和瞬间化成了凝于眉宇的蹙起。
竟是他!白霜的主人。那一袭绛紫色袍衫,贵气森森却也阴阳失和。长袖之下,竟是双手呈兰花指翘起之状。
颜安心中暗自打量,静观眼前的这一切。
该男子的话说完,蕴瑾掌事却是浅浅一笑地说:“这位公子倒是位实在人。适才在下是言‘剩下’却非公子所领会之‘挑剩’,想来这其中自该怪在下未曾言明此事。罗稀阁所出之物,便不会有挑剩一说。还望公子慎言……”
随之,他蹲下身,亲手撩开蜷缩在其脚边之人脸上的乱发。
这时,底下众人皆是震惊地看着那一张掩在乱发之下的脸。除却眼睛、鼻子、嘴巴这些五官尚能看清之外,其它的皮肤皆如那大雨过后的山路,泥泞不堪、坑洼不平……远远观之,竟是有些瘆人。
有些介意
的观众甚至捂上了他们自己的眼睛;而有些稍微胆子大点的,却是开了口:“蕴掌事,就光这一张脸,你还说不是挑剩的?谁愿意天天面对这样丑陋不堪的脸呐?”
“就是。若真要有,那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也真是太吓人了。是天生便是如此吧?是以,看着这般瘦弱,定是自小就被家人卖到这儿了呢?”
蕴瑾任由观众席位上的人各自言说,哪怕有些言论实则令人捧腹。脑洞大开之时,兴许,他们便不会再细致地观察这个丑陋的人。想及此,蕴瑾放下撩起的乱发。他回到拍卖台的中央,拿起那支决定买卖是否成交的小铁锤。他说:“此人乃是自愿成为今日拍卖之奴隶,它虽面丑,但能歌善舞、武艺出众。除却身姿稍许纤弱之外,并无其他致命缺点。来,起步价,两千五百金。”
“什么?两千五百金?蕴掌事,你这玩笑开得是否有点大呀!”
人群中,欧阳媛实在未有忍住,直接站起身来说道。因为她的质疑,令高座二楼的颜安亦是升起了一丝疑惑:依照尚昊大陆上奴隶买卖的规则,像拍卖台上那蜷缩成一团之人,纤弱瘦削,光能歌善舞又有何用?那张极具破坏感官的相貌,只怕也不该以两千五百金的底价而起
拍。除非,这个人最为真实的价值并未被蕴瑾这个掌事所提及?那蕴瑾掌事所隐瞒而下的真实又会是些什么呢?
“姑娘若非不拍,便莫要言说至此。”
蕴瑾脸上依然挂着微微的笑容,但其私心里却在时刻关注二楼的动静。真正的奴隶早已拍卖结束,这只在他看来像个烫手山芋一般的人鱼,此刻若是能够被人便宜买走的话,也算是枉费他费尽心力的谋划。
欧阳媛的话后,罗稀阁内出现了一段时间的静默。无论是拍卖台前的观众,亦或是二楼包厢的贵客们,似乎都无意要购买。
蕴瑾也是因此而额前逐渐冒起细密的汗意。他思虑半饷,终是说了句:“若诸位暂无购买之意,那此人便将作为流拍之物,回到罗稀阁每月一次的抢拍之中。我宣布,今年玲珑节的拍卖会就此结……”
“且慢!”
这时,颜安从座位上站起身。她走到包厢的围栏之处,认真看向那抹蜷缩一团的身影。紫眸几转,唇角微微勾起。她说:
“在下听闻,罗稀阁经营至今,鲜少有流拍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