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我跟平时一样,坐门牌司门口望天打卦,我手掌上来来回回玩弄着几块挂号牌,这也是诱惑申诉无门的人的一种手段。
只有几寸宽的业务窗口,业务员也只能看清半张脸,周围密不透风地站满了等候申诉的人,我偷偷瞄看他们焦灼的神情举止,突然见到一张熟悉的脸孔,对方也同时认出我来。
“公孙先生,你咋在这儿啊?”
是工匠屋的黄大叔。总是热情爽朗的他此刻满脸愁容,六尺有余的身高也因垂头耸肩而打了折扣,不必多问,定是儿子黄生出问题了。
想起昨晚自己跟黄生说的废话,心里有点堵,本应该更加重视黄生最后收到威胁的那句话,现在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打招呼:“黄大叔,出什么事了吗?”
这不问没什么,一问之下,黄大叔扑通一下跪在我面前,说道:“公孙先生,能救救俺儿吗?”
“大叔大婶,赶紧起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我连忙扶起他,只见大叔着急得像是要哭出来:“今个儿有官差要来抓黄生,说他在学校刺伤了那什么人的孩。”
黄生在学校刺伤了人,并且惊动了官府。
如此推测,被刺伤的十有八九就是欺负黄生三名少年当中的一位。
“那黄生被抓走了吗?”
“他们把俺哩店砸了一顿,没找着,学校也没找着,威胁俺如果明天不把
人交出来,就把俺都抓回去。”
听完黄大叔描述的状况,我很想告诉他,他现在来门牌司,能做的也就是取号候审而已,不存在什么伸冤的余地。未成年人故意伤人,而且畏罪潜逃,定罪最严重是被判流放三千里,黄大叔的家族生意好不容易在京城立足,黄生被流放意味着要么骨肉分割,要么舍弃生计。要是如实说出来,对黄大叔的打击恐怕难以估量。
“俺不相信,俺家黄生做不出这种事。”黄大叔眼神质朴纯净,他确确实实认为我能够扭转乾坤。
我抬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竖着的红底黄边的幌旗,上面写着“沉冤昭雪”。
我苦笑了一下,大概是它让黄大叔把希望寄托在我这样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身上吧?
是的,我,一名立志要成为一名在法律上为人民伸冤的人。
但前提也得有“冤”才能“审”。自认识黄大叔以来,他一直强调黄生有多么乖巧,可事实上在我的知识结构里,黄生这种人绝对算得上性格乖僻,并且长期受人欺凌,绝对有可能做出这种伤人的事。
“看来我的法律咨询室,今天要关门了……”听见我的话,黄大叔脸色都青了。
我把手里的票号揉成一团,笑着说道:“因为我要全力帮助你,黄大叔,虽然不能保证黄生一定能脱险,可是,只要真相站在我们这边,我会以人格保证,
黄生不会蒙受不白之冤。”
我决定帮他们的原因,很大程度是因为原本我有能力阻止这件事发生,只要再多个心眼。
而另外一小部分原因,按照我掌握到的所有信息,我察觉到其中因由一定不简单,这是作为一名推理爱好者的直觉和好奇心。
我让黄大叔在原地等候,顺便帮忙收拾东西。自己则是绕过正门前扰攘的人群,门牌司东面与隔壁房间之间有一条狭窄的通道,我走进去,我沿着看似排列紧密的黑色木板抚摸。
门牌司这个地方一眼看上去就是一个大黑盒,被设计成正面只有一个小门,里面也只有若干业务窗口,这都是为了阻隔前来报案人群,人多容易出事情嘛,到这里来也绝不是办什么喜庆的事情,增派官兵也只会激化矛盾。
然而这样的设计,会给在门牌司上班的员工、还有其他部门公对公业务造成影响,解决办法是偷偷安装一些暗门,能明察秋毫的我长期浸淫在此,对几条内部通道都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