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营住的房子不见了,到处都是废墟。
我让司机开着车绕着废墟打转,司机一声不吭一边开车一边在听一盘音乐带,歌不知什么人唱的,有点怪里怪气。我心里很着急,和那怪声怪气的音乐不合拍。我希望奇迹出现,我想也许我记错路了,上回来的时候,妮蕾住的那幢楼四周都拆了,只有她住的楼好好的。
我让司机停车。
司机停车。
“你就到这儿?”司机望着满眼废墟,扭过脸来盯了我好几眼。
我给他钱,打发他走。
他说:哎,待会儿你回去的时候,可打不到车。
他说:“要不我等你会儿?”
我冲他摆摆手,让他走。我确信在这片废墟里我一定能找到妮蕾,并且在她想不开想走她姐姐那条绝路的时候,把她从危难中救出来。
我穿凉鞋在碎石瓦砾中间走得很艰难。大厦倒塌后,四周布满还未散去的人味儿,不时有半个厨房的横截面展品般地裸露在我面前:被油污熏黑了的塘壁、半块站板、一些干干净净的碎瓷碗。还有卧室放床的地方,床头靠墙的地方有一个很明显的弧形污渍,那是原来放床的地方。很多年了,主人的大床一直摆放在那里,从结婚就一直没有动过。
他们在床上做爱吗?
还是很少睡在一张床上。
这里到处都是曾经有人住过的痕迹,这些人都搬到别的地方去住了,妮蕾也走了吗?
这时候,我出现了幻觉,我看见一个被人切去一半的房间被吊在空中,房间里的陈设完全裸露出来,妮蕾就在那个平台似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她在晾衣服,她似乎洗了很多件衣服,心境平和地一件件展开、抖平,然后仰起脸,把它们挂到高处去。
“妮蕾!”“妮蕾!”
我像小时候叫妮营去上学那样,站在楼下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