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
镇南将军府,月宁坐在小榻之上,她彻夜未睡,独坐在窗边,便是风雨再大,打湿了小榻,她也不曾挪动半步。她手中的书始终打开着,眼睛虽在那书本之上,可书页自昨夜开始便未翻动一下。屋内的烛火依旧燃着,她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她如何不知今日乃是天一阁召开武林大会的日子。莫说是她,便是连陈帛展等也一早便知晓了消息。几日来,早朝依旧争执不断,皆言武林此举定是有了什么谋划,亦有一众老臣皆纷纷劝谏,希望徽宗派兵制止此事。可徽宗却未曾有个决断,且还有一月会试便要开始了,朝堂之上更是忙碌不止。朝堂之下,诸位大人亦是暗潮涌动,不断与武林中各大门派相互勾连,企图分一杯羹来。
“姑娘。”李嬷嬷走进屋内,她看向月宁,月宁似受了惊吓一般,手中的书本陡然掉落。她昂起头来,恍惚的看向李嬷嬷。李嬷嬷低叹一声,眼前这女子,自幼熟知琴棋书画,通晓古今,心计谋略比之男子也不逞多让,可却从未学过如何待一个人。或许,那越王想要的便是这种无情之人罢,可她看到月宁这副模样,心中却微微有些不忍。“姑娘,快到晌午了,可要传膳?”
月宁脸色一派茫然,随后轻咳一声,又恢复了几分清明。她想了想,终站起身来,“嬷嬷,备车,我要出去一趟。”
李嬷嬷闻言一惊,她看向外面,风雨极大,好似都要将这房子翻了去才作罢,她忙问道:“姑娘,今日风雨这般大,若是有事,不若……”
月宁面色不悦,她站起身来,走到屋内将披风找了出来,她冷声道:“我要回阁中一趟。”
李嬷嬷闻言,也不敢再说,只好找出厚实的衣裳替月宁穿戴好,又忙撑着伞去备了车。待月宁到了那偏僻的小院,小院之中空荡无人。月宁已有许久不曾到了小院之中,她翻看那本《本草纲目》,细细的打量了起来,她思忖许久,待到傍晚时分,才“啪”的一声将书合上。她闭着眼睛,像是在想些什么。李嬷嬷久久站在外间,不敢走进屋内打扰。屋内静谧,只能听到外面呼和的风声,还有大雨落地的声响。
她不知如何待一人好。
她不知什么才是欢喜,什么才是托付。她不知凤曌阁这些女子爱上自己的夫婿后都是怎样的心情。可自她知晓暗一去了天一阁,选什么武林盟主开始,她心中便觉无比震撼。她不曾知晓,一个人竟可以为了另一个付出至此!
她不知该如何去做,她只觉待一个人好,必要将这天下间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他。她不知自己待暗一究竟是何感情,可到了这一刻,她**得这世间唯有暗一一人可为了她豁出性命,豁出前程,豁出全部。她只觉得自己得知暗一要去天一阁时,心中有一团火在烧,她想要拦下暗一,可却知道自己的命,暗一的命都由不得自己。
她有一次想起那日入宫选秀之时,看到那帝王高坐龙椅杀伐果决的模样。
那龙椅像是有一股诱
惑,将她身上的皇家血脉悉数点燃。她忽然想,若有一日,暗一是帝王,她是皇后,这世间是不是再也无人会逼迫他们,他们是不是不必再过这种机关算计,劳心劳力的日子?
月宁紧了紧拳头,她站起身来,走向门口。
大雨依旧滂沱。
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与李嬷嬷朝着门外走去。
天一阁。
屋外的风雨更大了。
电闪雷鸣,肉眼可见那闪电照亮了整个天际。暗一浑身上下被雨水打透,擂台之上已躺了五具尸体,他们的血与雨水混合,滴滴答答的从擂台之上滑落下来。远远地,只能瞧见那擂台一片狰狞的血红。
一道闪电落下。
暗一如同地府爬出的修罗,他那柄长剑握在手中,让殿内那些掌门们愈发惶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