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几日便是端午。

大庸的习俗，每逢端午便要在城外的洑水河赛龙舟。按例皇帝也要率了家眷、群臣去的，一是纪念先贤，号召百姓做那忠君爱国之人，再者，也是让百姓能一暏天颜，算是天家与民同乐的一段佳话。只是前些年朝局不稳，战乱频发，皇帝大都派了臣子来念念祭辞了事，百姓生活不足，也只寥寥的采些菖蒲或艾草插于门口，便当过节了。

现如今盛世安康，四夷平定，早些时间宫里便传出来消息，五月初五这一天，皇帝要亲临洑水河主持赛龙舟，连在清凉寺礼佛近一年的太后也已回宫，将一并出席这场盛事。母慈子孝，君臣和乐，正是天下万民的表率。

萧明暄倒底是皇后的亲侄女，从小看着长大的，虽然恼她，但时间一过，气也就消了，派了人到郡主府去问她女则抄得如何，纪妈妈闻弦歌而知雅意，并几个大丫头狠抓着萧明暄抄了一阵子的《女则》，勉强凑了六七十篇，其他人也仿着她的字迹写了许多，混杂在一起，也不算起眼。又让萧明暄专门写了一篇告罪的折子，说是落水时伤了脑子，如今人还糊涂，写出来的字也不如从前，但业已知晓皇后娘娘的良苦用心，一字一句俱是用心抄了的，请皇后见罪云云。当然，这是蓝玉写好了萧明暄抄的。

皇后本就存了放她一马的心思，主要是端午马上就要到了，皇家打定主意要好好操办一番的，介时内外命妇都要出席，必将有不少人家存了相看少男少女的意思，她这个皇后嫡亲侄女若仍在禁足，丢人的只会是她这个皇后，索性她最近还算老实，顺势将她放出来，也好替她觅一份过得去的亲事，让太子死心，自己也了一份心事。这抄写《女则》一事也就有一搭无一搭面上过得去就行了。但终究是怕萧明暄在节会上出丑，特意派了桂嬷嬷来教导礼仪，因此这些日子萧明暄过得极为痛苦，莫名想起了前世一部著名的电视剧，只觉自己比那格格还可怜百倍。桂嬷嬷极有章法，看着和和气气恭恭敬敬，总有法子让她不得不就范听话。

终于在五月初一这一天桂嬷嬷宣布课业结束，她也回宫向皇后去复旨。萧明暄才像是又活过来一般。

皇后宫里，听着桂嬷嬷委婉而曲折的回复，便知这些日子的特训效果如何。皇后眉心狠狠跳了跳，长叹一口气，“也只得如此了，只盼到时她少给我惹些事罢。”

说起来，若非端午临近，宫中诸事繁多，桂嬷嬷实在离不得，她定要让溧阳再学上几日的。

桂嬷嬷扯扯嘴角，实在有些笑不出来，郡主那性子，如今只称得上“惫懒”“跳脱”几字，满脑子稀奇古怪，偏胆子还贼大，于正事毫不上心，做起木工活来倒似模似样，她教了这些天，使尽了法子，供着哄着吓唬着，也只教了个大概，依她看，郡主脑子聪明，倒不是学不会，就是看学会了愿不愿照着这个模子去做罢了。也不好说出来让皇后操心，于事无益，徒惹烦忧。

一大早，皇后宫里来宣旨解除禁足的小太监前脚走，后脚萧明暄就让人去骆家送了张帖子，正巧萧睿学堂放节假，便欲带萧睿出门闲逛。

这次她总算学乖了，特意选了几个身手好的跟着，免得再遇上什么不长眼的吃亏。

只是瞧着萧睿蔫蔫的，说要出去玩也不见怎样高兴，萧明暄奇了，这个年岁的小朋友还有什么烦恼不成？

揪揪他头上的小包包，“喂，你这几日怎么了？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萧睿眨巴眨巴眼睛，“姐，茄子是什么啊？为什么会被霜打呢？”

“……”

好吧，所有家长的恶梦，来自小孩子的十万个为什么。

“呃，那个不重要。姐是想问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萧明暄说着，突然灵光一闪，“近来好像没怎么听你说起你那小伙伴儿，你们打架了？”

前些日子玩儿得不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