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阳扶住他双肩,强行将他按在圆凳之上,“你坐着别动!一会太医来了,给你查看伤口再说!”
郑骁阳眼光依旧瞧着地上的尸体,“陛下,我还是觉得不对,容我再查看一番!”
说完郑骁阳便要站起来,只见他身子一晃,紧接着闭上双眼便向后倒去。
瑾阳吓了一跳,扑过去扶住他,一边大声呼喝,“来人,快来人!这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叫了这么半天,太医呢?还没到吗?”
赵公公诚惶诚恐,赶紧吩咐站在身后的小太监去找人,这边忙不迭的跑过来也帮着扶住郑骁阳,错眼看见郑骁阳左肩上的伤口,不由“哎呀”一声,惊叫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瑾阳一听,慌张的转头看去,看见郑骁阳左肩上插着的匕首在灯火之下泛着青光,而他伤口边缘的皮肉已经发黑!
“匕首有毒!”瑾阳大叫,一伸手便要去把匕首给拔出来。
赵公公大失惊色,“陛下万万不可呀!目前还不知毒性如何,匕首插在伤口之上,阻住了血液往外喷流,倘若拔出来,会不会流血不止呀!”
瑾阳一听,赶紧收回了手,六神无主的在长廊里走了几圈,眼见郑骁阳的脸色由白转青,明明就是毒性随着血脉攻心之相。
他不由气急,走到那名刺客的尸体边,提着袍角狠狠的踹了几下,转身望着赵公公,一脸的阴郁,“传我的口谕,即刻审问画舫上的人,不管用什么刑,一定要查出这个刺客的下落!”
赵公公领了命便准备往外跑,瑾阳又厉声叫住他,“最好是查出用的是什么毒!听到没有!”
赵公公止住脚步,转过身来瞧着瑾阳,只见他一脸怒容,眼神却又夹杂着担忧和哀伤,他不由摇了摇头,行个礼领了旨意便匆匆去追赶韩召了。
“骁阳,骁阳!你醒醒!你可不能走哇!”瑾阳转过身来,坐在郑骁阳身边,由着他靠着自己的肩膀,看他牙关紧咬汗出如僵,似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只觉得心如刀割。
想想那时,先皇也是如上回那般,深夜召他入宫面圣,不阴不阳的告诉他郑骁阳谋反,让他自己想想清楚该如何做,言语之中暗示他当断则断,不要为了那些不知所谓的情份失了自己的地位。
那些所谓的地位和权势,他给了你,自然也能收回叫你失去。
他回府之后几番辗转,终于还是决定对郑骁阳痛下杀手,可是终究是念着往日情份,派去亲信追踪刺杀的时候,还是交待了一句,不可伤他性命!
其实只要他重伤,伤不伤他性命又如何?想想那时将他逼在荒郊野外,一剑刺得他肠穿肚烂,他也就只有躺在枯草中等死的份儿了吧……
如此,瑾阳便能安慰自己,终究不是我谢瑾阳绝你后路,而是你的命不好!你的命不好,你受了重伤不治才会这样孤零零的死去!
可是谁能想到呢?谁能想到郑骁阳终究是个命硬之人,他居然会被李雯清所救,既而做了自己私生女儿的父亲!
瑾阳有些唏嘘,他盯着眼前郑骁阳那张脸,也不过就是四十岁上下,他竟然已经两鬓斑白,一脸的沧桑。
这一世,自己欠他太多了!贵为一国的君主,他却欠下眼前这一介草民此生也还不完的债,也唯有让自己的亲生女儿伴他左右,为他养老送终了吧!
怀里的郑骁阳身子突然晃了晃,瑾阳一凛,低头叫道:“骁阳,骁阳,你醒醒呀,我是瑾阳,你看看我呀!”
“雯清,雯清……”郑骁阳的眼睛紧闭,“钏儿,钏儿!你们小心些,火……火……雯清,雯清,我不是真心想杀马小伍呀,你要明白呀,如果我杀他,他往官府举报,那么瑾阳就会知道我们的行踪……我,我……”
瑾阳听得心酸,眼看着郑骁阳肩头的伤口已经开始溃烂,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太医!太医来了!”赵公公气喘吁吁的自小径跑了过来,迈入长廊时,看见瑾阳已经是一脸的泪,不由一愣。
瑾阳自己也未发觉,不知何时,已经是满脸的泪水。他看到赵公公神色有异,赶紧用衣袖在脸上抹了一把。
看见赵公公身后跟着的太医院宋提点,将药箱放在地上,正准备仆地跪拜,赶紧急吼吼地大叫:“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着这劳什子的礼数,赶紧起来给我救人!你若不能把他救回来!我就杀了你,还有你的全家!”
宋提点听得全身一震,再也顾不得口呼万岁,赶紧起身提了药箱奔了过来……
沿途换了几匹马,陈松才将李雯清母女送到了中原那小镇边上的寺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