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慧娴轻声叫着,将瑾阳的神思拉了回来。
他抬头看向慧娴,轻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慧娴,跟着我这些年,叫你受委屈了……”
慧娴原本想问那小丫头的事,却没料到瑾阳开口便是如此说话,一时心潮翻滚,眼圈便红了起来。
“我也知道我这么多年来对你不住,只是我……当年母后将飞燕接入宫中,说要好生照顾,直至后来传出她有孕在身的消息……”瑾阳缓缓地说着,又低头去看那烛火。
“我当时高兴坏了……心想只要母后答应,能认飞燕做个义女什么的,便能除了她那青楼之身,哪怕我接进府中做个侧室呢……可是没想到,后来母后跟我说,飞燕难产出血,大小都没保全……”
“那怎么还会有这个孩子?”慧娴忍不住问道:“你又是如何得知这个孩子便是你的女儿呢?”
“呵呵……”瑾阳听了一愣,却又轻笑起来,他站起身来,踱到床边坐下,拉起慧娴的手说:“我也真是的……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呀!”
“殿下……为殿下分忧,本就是我份内之事。只要殿下愿意说,我总是愿意听的……”慧娴的手在瑾阳的手心里微微颤抖,她还不习惯瑾阳这突如其来的亲近。
“这孩子……以后恐怕还是要多麻烦你一些的!你好生照料着,我心里是记着你的好的……”瑾阳揽住慧娴的肩,往自己怀里拉了拉。
慧娴原本刚刚暖热的心突然变得冰凉,她低垂着眼帘抿着唇,只觉鼻子酸涩,便想流下泪来。
“外面的事,你不用操心!父皇那里,自有我去解释,你只要把家里给我看好就成!”瑾阳并没发觉她的异样,接着说道。
慧娴轻轻从瑾阳手心里抽出手来,站起身朝瑾阳施了一礼,“太子殿下请放心,只要您吩咐下来,我总是会照着做的……夜也深了,太子殿下回去安寝吧……”
瑾阳皱着眉,不明白慧娴为何突然如此,他本想着多讨好她,今夜留下来安寝,心里还盘算着以后定要多多体贴她,这么多年自己确实对她太过冷落,让她心寒。
再加上李钏儿这件事毕竟事关重大,许多地方还需要慧娴帮他遮掩几分。可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慧娴会突然冷了脸,她不是一向都对自己委屈求全嘛?
慧娴起身走到铜镜前,慢慢将头上的配饰卸下,自镜子里看着身后的那个男人,突然便不明白自己多年来的坚持和隐忍所为何来了……
她的眼眶渐渐温热起来,泪水滚滚落下,落在月牙白垂花宫锦长衫上,晕出一个个的圆来。
瑾阳站了一会儿,见慧娴再无挽留的意思,便讪讪地道:“那你早点歇着,我出去了。”
说完依旧没有挪步,慧娴叹口气,“太子殿下早些安寝吧,明日不是还要早朝吗?”
瑾阳身子一僵,拉拉衣襟走出内室,慧娴如虚脱一般倒在椅子里,呆呆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流泪不止。
走出殿外,瑾阳抬头看着天,黑色的幕布上点缀着几颗星子,看起来那样的光亮夺目,他突然想到钏儿的眼睛,那双眼睛黑白分明,也是闪着这般的光亮,直照到了他的心里。
想了一想,他抬脚朝后院走去,寒冬的夜十分静谧,院墙下栽种的花木叶子已经掉光,显得有些凋零稀落。
越往院子深处走去,他便觉得越冷,忍不住拉了拉身上镶着白狐狸毛的氅衣,看着那幽深的长廊延伸到一片黑暗之中,心下后悔没有叫个随从打盏灯笼。
“扑楞楞……”突然头顶传来一阵衣袂之声,瑾阳抬起头来,却什么都没看到,他眯着眼睛四下察看,看见后罩房方向的瓦顶上,有个人影一闪,便不见了。
“什么人!”不及多想,瑾阳一跃上了屋顶,看见那人已经跃出老远,他身型高大,两手在空中似鸟翅一般展开,几个纵身,已经快要隐身于黑暗之中。
瑾阳摸了摸身上,回府后便换了便服,并未曾佩剑,不知此人底细,冒冒然追过去,并不是良策。
想到这儿,他跳回院子,正想召唤侍卫,突然心念一动,大叫一声“不好”,便往后罩房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