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颜看到自己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黧儿还装作不知,他的怒便油然而生。他的怒一来是与岁岁的疏远,二来是红铭的事,平常不易发怒的他将梳妆台上的铜镜以及梳子用手肘推落到地上,头次一朝失了声的黧儿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自伤诬蔑岁岁!”
其实他还是会因为黧儿诬赖岁岁残忍而不满的,既然她替他解围。可他并不是心甘情愿离开岁岁,只是逼不得已罢了,内心中他多想跟她在一起的。
黧儿第一次受到他的怒吼,心跳得紧张很是难过,没想到他的不满这么强。可她却说不出话,表达不出自己心中所想,便委屈的红着眼望着缪颜。
缪颜见到她委屈发红的眼,想到她失了声是他亲手造成的,还有那万妖宫第一批因守奎乌断尾的秘密而被受焚刑的妖奴,这些别人的种种苦难与他都脱不了干系,缪颜便心烦意乱的闭上了眼,脸上露出愧疚的神色。
见他这般难受,黧儿也跟着难过了起来,她心中不是对诬蔑岁岁难受,而是因为缪颜心烦意乱,不开心。她很想道歉让他发怒了,可她根本说不了话,于是她跪在了缪颜旁边。
她咿呀的哭了起来,不住的磕头,额头重重的刻在地上破了皮,流出了鲜红的血,顺着她的眉眼流到鼻梁。缪颜仍然不为所动,直到黧儿连续磕了好几个后,他的心才渐渐软了起来。于是他轻侧着头,望向她那苍白的脸干裂的唇,他平复心绪,语气冷漠而又带些温柔的道:“你起来罢!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也怨不得你。”
毕竟他不太喜欢身边认识的人太低贱,虽然黧儿曾是奴隶,这般低三下四也是合情合理,可他也见不得他怒了黧儿就跪在地上磕头。每个人都是活物,也有感情,强者既然受到弱者爱戴,那就要保护弱者,让弱者好过。
黧儿听到他原谅的话停下了磕头,她抬手拭泪后久久不起身,因为她心里有愧疚,感觉很难让缪颜对她印象好了。这让缪颜很是不安,他便皱起眉头瞟向她,感觉像是自己欺负了她一般。
“起来!”
黧儿见自己不起来让他更不高兴了,于是她唯唯诺诺的起身站到了缪颜身边候着。她觉得自己很没用,只会让缪颜生气,她很疑惑,缪颜这种不易跟女子亲近的男人,是如何认识白岁岁的。
就在她想事的时候,缪颜叹了口气,将那本身从衣袖里拿了出来。看着本身,他想到了刚与岁岁相识的时候,便将本身紧紧按在胸前,那还是半个月前,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他心口疼得让他难以呼吸,他在心中对她道歉,当初就想让她开心,没想到却一次次的伤害她。望了许久,他才将本身放到面前的桌上。
黧儿见他如此伤感,心里猜到了他这是又念起白岁岁了,这让她很是嫉妒,突然会出现了一个希望岁岁死的念头,她意识到这个想法后,不禁感到后怕。自己怎么会有这个邪恶的念头?黧儿便开始觉得自己是个可怕的人,可私心始终由不得自己控制不去想。
“黧儿,你先出去。”
缪颜说完后没听到黧儿离开的脚步声,便回头见到了她那心不在焉的样子。缪颜皱起了眉头瞪向黧儿,黧儿感受到被注视着,回过神来时见到了缪颜在瞪着她,她莫名其妙的回视,没听到缪颜给她的命令。
缪颜见她那迷茫的眼神,便猜出方才她在发呆,而不是不听他的命令,于是不耐烦的又说了一遍,他没心思去猜黧儿在想什么,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将对奎乌做的事刻录在本身上。黧儿对于没听到他第一遍的命令感到愧疚,行了歉礼后就匆匆退出门去。她很是好奇,为何都已经要天亮了,缪颜还想着歇息,于是她没有回自己的屋里,坐在了缪颜门口前的竹梯上。
缪颜见黧儿出门关上门后,解开了自己的衣结,露出了他的右肩,红铭的颜色不知何时已经从鲜红到了暗红,只怕到了黑红时,就是他的大限。那记载着他罪行的红铭,让他感到十分无助与羞愧,一来是红铭无人可解,这刻录神族的诅咒,也只对刻录神族有用,一旦放了错就无法可解。二来是他让家族蒙羞了,一旦事情被揭穿后,他刻录族如何立足于东莱?
望着红铭的内容,他抬起手轻轻抚摸那凹凸不平,刻着红铭的皮肤。他拿起刻刀,在自己的左手腕上划开了一个深深的口子,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他想让肉体的痛来淡化心中的痛。
他用法力收集那滴落的血,随后将血化在了刻录刀里用法术启动刻录刀在他本身上刻字。每刻下一个字,他都会承受蚀骨的痛,犹如生生割下血肉。可他忍着不叫,反而很享受,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暂时不为岁岁心痛,还有对奎乌做的事,只有这样,他才能好受点。
缪颜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疼的面目抽搐,所以他坚持不了多久就发出闷哼声。这让身为妖族听觉灵敏的黧儿注意了起来,她好奇缪颜在做何事。于是她小心翼翼的靠近门,透过门缝,她见到了缪颜在刻红铭的情景。她神情呆滞,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