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秋风起。

“阿英，我父皇呢？”

罗英莲转身一看，赶紧施礼，“太子殿下，今日不是轮到蒙将军给您教授武艺吗？”

“学了射箭。”小馒头一身劲装，头上绑着红色的发带，一张俊俏的小脸红扑扑的。

“时辰还未到，为何不学了呢？”罗英莲弯着腰，拿出帕子给他擦汗。

随着小馒头大踏步地走着，罗英莲看到了他身后的蒙钺。

蒙钺皱着眉，似乎很为难的样子。

“我父皇呢！”小馒头停在弘文殿的面前，鬼马精灵道：“他不在里边吧？”

小馒头知道的，今日是他的生辰，他进宫已经第六年了，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见不到父皇的面。

因为今日是他生母的祭日。

父皇会一个人到皇陵去，对着墓碑，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去年他也跟着去过，不过倚着墓碑睡着了，还被父皇打了一顿，说以后再也不带他了。

“太子殿下，您该回去，跟着蒙将军学习武艺。”罗英莲道。

看着太子殿下如今硬朗的身板，六岁的年纪，也比平常的孩子长得更壮，长得更高，一脸的英气。

可还是能从柔美的五官中，辨别出某个人的影子。

罗英莲觉得自己想错了，时间并没能将李嫣抹去，反而使得关于她的记忆，越来越深刻。

“学学学！”小馒头皱起小脸，“一天到晚都是学，不是跟着蒙将军习武，就是跟着陈太傅读书，若不然就是要跟着安王学习轻功与音律，父皇呢，逮着机会就教我权谋与兵法，好没意思，特别是那个陈太傅，总是莫名其妙看着我就出了神了……那眼神比死了爹妈还难看……宫里好没意思！”

小馒头觉得，最有趣的，还是在宫外，前些日子，冯干娘带着小妹妹进京，他还出去见了，凡人居的那些人才有趣呢。

“我来找父皇，让他特批我出宫一趟！”小馒头道：“今日是我的生辰，他不陪我，自然有人愿意陪我。”

“筠儿！”段泓回来了，沉声一吼，一眼就看到小馒头在刁难罗英莲。

这个鬼孩子，从小就滑头，聪明得有些过分了，必须严加管教，否则日后难成大气。

“父皇回来了，儿臣给父皇请安。”小馒头张扬得意的样子消失了，夹起尾巴做人，立刻服服帖帖。

罗英莲看着他，不禁想起李嫣才进牧州王府的时候。

听到王爷哼一声，就立刻是这个乖巧柔顺的狗腿子样儿。

其实骨子里，全是不服气。

“你想出宫？”段泓问。

“儿臣委屈……”小馒头不管不顾，死皮赖脸地抱了大腿，死命地往段泓身上爬，“蒙将军哄骗了儿臣，他昨日分明说，今日要给儿臣带凡人居的甜酒，冷叔特意给我酿的，庆贺儿臣的生辰，可他给忘了！”

“臣该死。”蒙钺冷静地解释，“本来今日进宫之前，我去了凡人居，冷易文突然说，甜酒没酿好，要再等等，这不怪我。”

“父皇，你大发慈悲，恩准儿臣出宫去，好不好嘛？”小馒头的撒娇功力之强，天下无敌。

“半天！”段泓道：“天黑之前，必须回来，蒙将军跟着你，不许把他甩开，若再像上次那样，把人给甩了，回来我打烂你的屁股。”

“儿臣遵命，儿臣这次一定乖乖的。”小馒头达到了目的，立刻从段泓身上下来，冷眉冷眼地行了一个礼，麻利地溜走了。

“真是个势利鬼。”段泓哼了一声。

小馒头走了之后，段泓进了弘文殿。

罗英莲也随之进去。

“把各处的情况说一说。”段泓道。

罗英莲说：“陛下，六年了，还继续监视着吗？”

“自然。”

罗英莲认真汇报：“江许诺与拓跋妤一直在百草山庄，偶尔去苏州城里，帮忙打点苏州的凡人居，还有胭脂铺。

京城的凡人居由花知错与冷易文管着，二人从未离开过京城。

那个叫苏清远的小道士，自从去年起，便销声匿迹了，不再每年春风起就去翠儿的墓了。

冷博文与姚妍妍夫妇，倒是一直居无定所，冬天往南去，夏天往北去，不过……不久之前，他们到了扬州，在扬州许多时日了。”

段泓失望地叹了一声，还是老样子。

一点新鲜的都没有。

“陛下，南苑那位，还不杀吗？”罗英莲问。

“留着吧。”段泓说：“也能显出朕的仁厚。”

话音才落，就有侍卫匆匆来报：“陛下，南苑有刺客闯入，里边的反贼被刺客给杀了。”

段泓眼睛一亮，“刺客？可擒获？”

“刺客身手了得，似乎对皇宫十分熟悉，让他给逃了。”

“刺客是男是女，长什么模样？”段泓问。

“身形修长消瘦，看样子是个女子。”

段泓站起来，激动地抓起报信的人，冷声问：“刺客使的什么兵器？”

“是一柄软剑！”

是一柄软剑！

段泓笑了起来，“阿英，你听到了吗？是一柄软剑。”

“陛下，使软剑的刺客多了去了，只是巧合。”罗英莲道。

“不是巧合，绝不是巧合！”段泓在殿里走来走去，最后还是迈开步子去了南苑。

看到锦贤王的尸体，看到他喉头的剑伤，看到旁边瑟瑟发抖的王雨柔……

不是巧合！

段泓喜得眉开眼笑，是她！她回来了！

“三郎！”

就在段泓要走的时候，王雨柔喊住了他。

段泓回头，看着神智已经恢复正常的王雨柔，“你好了吗？怎么好的？你不是得了失心疯吗？”

“三郎，对不起。”王雨柔说不出其他的话，只是掩面哭泣，不停不断道：“三郎，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后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