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入夜时分,街上愈发热闹起来。
天色还是灰蒙蒙的,各家各户都点了红灯笼,街上的花灯都亮起来,映衬得每个人脸都红彤彤,喜洋洋。
陈三郎看身边的人,真愿这温柔的流年里,年月安好,只得一人在旁……
被人潮推着走,未免走散,李嫣一直拉着他的袖子。
原本陈三郎最讨厌热闹,人多声噪,浑身难受。
可此刻他私心想让人潮再拥挤些,宛若岁月的洪流推着他走,李妹妹陪着他走。
满街的灯笼亮着,竟不知俗世烟火,红尘滚滚,也这样让人留恋。
“三哥,这人都往哪里去?”李嫣被挤得一直往陈三郎身边贴去。
原本正初在她身边下了无形的气结界,方圆五步,李嫣身边都没人能接近。
李嫣觉得太扎眼。
若有人在酒楼之上,往下一看,满大街的人,只有这人身边前后都是空的,不是太古怪了吗。
正初消了结界,也被喊挤得不行,他长得矮,在下面呼吸不畅,就快要发飙。
虎头帽都不知被挤掉了几次,虎耳朵露出来,也没人在意他。
“岁寒,你背着正初弟弟吧。”陈三郎说。
只小书生一句话,正初被驾到了岁寒的脖子上,霎时山清海阔,一片清明。
“前面那街上,满街的上空都挂满了花灯。”正初喊道。
“前边是祁乡的土地庙。”陈三郎说,“大家都往那里去,求个……平安吧……那街上的花灯里藏着灯谜,猜中灯谜最多者,便能得一张土地庙的黄符,大家抢着去猜灯谜。”
“三公子,怎么是求平安,我分明听府里的老妈子说,这土地庙最灵的是求姻缘!”岁寒说。
陈三郎脸色一红,只问:“李妹妹要去看看么?”
李嫣说:“也好。”
就算不想去,此时被挤得几乎出不去,根本不是他们自己在走,是人推着他们走。
岁寒一本正经道:“每年中秋的黄符最灵验,只要得了这黄符,男的必定娶得娇妻,女的必定觅得佳婿。我祁乡的中秋庙会也是因为这土地庙才远近闻名。”
“土地什么时候管起姻缘来了,张冠李戴,还说得挺像那么回事。”正初嗤声道。
“小公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岁寒说,“原本这土地庙破破烂烂,根本不成气候,一年也没几个香火,十多年前,忽然有一天,土地庙自己就变好了,有经过的人说,看到一道白光从天而降,便去庙里拜上一拜,这人是个老光棍,一贫如洗,只求土地公许他一个娘子,才回来没几天,就有媒人上门,说是这祁乡的一个米商要招他入赘为婿。”
“那米商家的女儿,肯定不是傻子就是瞎子。”正初说。
“小公子,你猜错了,米商家的女儿,可是我们十里八乡的美人,见过都说她美,虽然生在商贾之家,从小读书认字,是个灵巧人物。”
“怎么会看上一个穷光蛋,难不成这老光棍相貌很好?”
“老光棍长相平平,所以就奇了呀。这事越传越神乎,乡亲们听说了,都纷纷来这土地庙求姻缘,回去没多久,都得了好姻缘。后来乡里出钱,将这庙里重新修葺,香火逐渐鼎盛起来。变成了今日的模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正初喃喃自语。
土地他见多了,没见过哪个这样爱管闲事的,手也伸得太长了,居然管起姻缘来。
李嫣见他喃喃自语,拍了他一把,“行了啊,哪里学来这些道士的话,妖不妖你一个小孩哪里得知。”
岁寒沉思片刻,道:“小公子这话不无道理,我也觉得古怪,这土地庙,求别的都不灵,只求姻缘灵验,竟比月老庙还灵验。还有……”
岁寒想起老妈子们的话,说:“这土地庙没有庙祝。”
“这样香火鼎盛的庙,没有庙祝,时间长了,不乱套了吗?”李嫣问。
陈三郎说:“我听父亲提过,乡里也曾给安排过庙祝,每个人去那土地庙,都呆不长久,不明原因就不肯去了。”
岁寒脸上浮出一丝神秘,说:“听人说,这土地是个挑剔的神仙,不要长得难看的人去打扫他的祭台。上次有个长相稍欠的庙祝,上去擦拭金身,差点没摔死!那些长得好看的少男少女去给打扫,撤换果品,就从没出过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
正初肯定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