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是正午刚过,恰是忙里偷闲,困乏难耐的时候。
小女娃撑着脑袋守在床前,忍不住打了几个哈欠。
怕床上的女子受凉,门窗四处紧闭着,透不进一丝风来,小女娃起身开了半截窗。
记得娘亲说过,开窗户好透气。
院外的风袭来,有阵阵凉意,小娃娃顺势打了个喷嚏,低头嫌恶的看了自己的手心,摸了摸身上的汗巾,不知道被丢哪去了,只好小心翼翼开门出去。
门合上的刹那,床上的女子微颤着睫毛,已有苏醒的迹象。
大抵是躺的太久,她全身乏力的紧,四肢提不起力来,头痛欲裂。
过往的回忆如潮水涌来,逼的人无处遁形。
苏芷躺在床上,眼睛溢出温热的泪水。
“哥哥……”
她想起六年前,被押送去刑场的苏君羡,对着隐没在人群的她摇头,有不舍和无奈,更多的是心疼和怜惜。
“翘儿,你救不了他的,跟我走吧。”
苏芷背着小婴儿,倔强的摇头,“我不会走的,他是我哥,我爹娘已经死了,倘若哥哥再被奸臣所害,那我在这世上就没有亲人了!”
她甩来洛凌风的手,作势要去宫里讨个说法。
“你现在出去,就等于是送死,苏兄所做的一切就都功亏一篑了!”
“那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亲人一个个相继离世吗?洛凌风,你号称救世神医,能把我哥从黄泉路上拉回来吗?”
洛凌风看着眼前哭的伤心欲绝的女子,于心不忍。
“好,你若真要去报仇,也可以,我带你先离开皇城,找个安全的地方歇脚,等太后回来,我们找她商量。”
“那我哥怎么办?不救出他,我死都不会走。”
洛凌风咬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好,我们去救他,一会儿我放毒撂下这些人,你先吃了这药,提前解毒,我们一起救走你哥。”
苏芷毫无防备,伸手接过药一口吞进腹中。
洛凌风愧疚的低下头,“对不起,我答应你哥,无论如何要保住你,他拿自己的命保你和小皇子,我不能违背承诺。”
苏芷大惊失色,指着面前的男人厉声质问,“你骗我?洛凌风你骗我!你怎么能,他是我哥,我要如何做到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
她一把推开他,逃也似的跑开了。
“这药会让你失去一段记忆,如此你就不会这般痛苦,翘儿,你该听你哥的。”
苏芷哭着逃跑,背上背着个浅眠的小婴儿,她这一声嘶力竭的哭出来,后面的小男婴仿佛是受到感染,也跟着啼哭起来。
苏芷一路逃,洛凌风一路追。
药效来的太快,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掏出身上的匕首,在掌心刻下四个血淋淋的字:誓死护他
随后她钻进一辆拉货的马车,彻底避开了洛凌风的视线。
再次醒来,已经是仿如隔世。
她只记得自己从飞机上坠落,睁开眼在晃动的马车里,怀里还抱着个安静乖巧的小婴儿。
掌心传来刺痛,她伸开一看,见被血水弄的模糊的几个大字。
苏芷很迷茫,她趁着车夫不注意,跳下了马车,看见小镇上张贴了许多死囚的画像。
其中一个男人还是那样年轻,画像中的他风姿绰约,温润如玉。
另一张画纸上,却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不知这苏家究竟是犯了什么罪,满门戴罪抄斩,苏家小女儿死在宫中大火里,苏公子紧接着就被下令斩首了,那苏大人好像是流放了,但有人说是被秘密斩首了。”
过路人窃窃私语,苏芷看着画像中跟自己现在这具身体八分相似的样子,一种极其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怀中的小婴儿戴着一块价值连城的紫玉,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
那么她自己这具身体呢?
为了安全,她改头换面,扮成男人的模样,对外佯装是自己大哥的儿子,一路逃离京都之外的地方,去了偏远僻静的地方。
若是被周围人注意起,就立马再次启程去别的地方。
躲躲藏藏好几年,最后在安宁村遇到了聂如风,那个身强体壮,老实憨厚的大男人。
苏芷吐出一口浊气,起身下床。
她披了衣服,静悄悄的出了门,去马厩牵了马,凭着记忆中的样子朝着街市的另一头而去。
打马踏过上街,穿过京城城门,再过不远处,便是苏府。
这地方原本也算繁荣,只是苏家一出事,周围的小官吏纷纷退避三舍,没了住户人烟便稀少了,再加上过往的行人老是传言说会听到奇怪的声音,一来二去旧宅闹鬼的事便传开了。